謝應俯身:“去找吃的。”
“吃的……食物?”季疏又問。
“是,食物。”
季疏側身的幅度更大了一些,幾乎要貼上謝應那張答疑解惑的臉,他用很小的聲音反駁:“可是,那個地方不是已經被我……毀掉了嗎?”
他的理解裡,蘑菇湯是食物,森林沒了,蘑菇湯就沒了,食物也就沒了。
謝應被他的簡單邏輯繞出滿臉的笑意,他鬆弛眉眼,和這人柔聲細語地解釋:“蘑菇湯是食物,但食物不止一種,就好像白日交易行是交易行,但交易行不止一個……”
幸好兩人的聲音足夠小,談論的內容沒被剩下三個聽到,不然又要花很多功夫去解釋天然呆不懂食物的問題。
不知為何,得了季疏這單純又迷糊的一問,謝應的心情忽然好了很多,好像降臨之森和食人熊壓在他心裡的陰霾都暫時散去了,這只不過是平常的一天,他也無需擔心生存的困境,只需要做好眼前這個人的遊玩向導。
他心情愉悅地喊住了走在邊上的【一點雨】:“喂,咒術師,你上過高中嗎?”
咒術師看了他一眼,面露鄙夷:“博士,北大畢業,研究方向是……”
“夠了,收,”謝應抓了抓手,赧笑一聲,“上過高中就行。”
在【一點雨】疑惑的目光裡,謝應突然加快腳步,帶著人拐進一個小巷子。
沿路兩邊地掛滿了五顏六色的雨傘,高高低低,錯落參差。
在雨傘的深處,站著一個身材矮小、體格瘦弱的老人,他拿著灑水壺,正在給插在小花盆裡的一把小巧的花瓣傘澆水,水珠順著傘面飛濺,到處都是,老人卻置若罔聞。
謝應帶著季疏靠近他,彎彎眉眼,語氣輕松:“下雨了。”
再普通不過的三個字,那老人卻像是聽見了什麼諱不可言的東西,一時間暴跳如雷,將灑水壺一丟,叉著腰對幾人破口大罵,說他們是騙子。
“不懂規則的異世界來客,丹蛇神會取走你們的意志!”
謝應卻像是聽不見他的詛咒一樣,再一次開口重複:“我說,下雨了。”
說完信手取下一把掛在晾衣繩上的大傘遮住了自己和輪椅上的人,回頭看身後的幾個人,指著周圍的傘提醒他們:“打傘。”
【一點雨】不明所以,還是照做。【霸王花】和【面條陳】兩個小子對視一眼,也跟著拿起了一紅一綠兩把傘。
果不其然,謝應說中了一切,在面容逐漸扭曲的澆傘老人的注視下,天空沒來由地突然落下一場大雨。
就連那些被傘海遮擋得嚴嚴實實的地方,也都像穿模一樣,不講科學地瓢潑起來。
幸而幾人撐傘及時,這才躲過一劫。
只是可憐了大體格的陳帆頂在傘外的半個屁股全被雨水澆透,好在肚子因為被大鍋保護逃過一劫。
“j”蓋在腿上的毯子一角也被淋濕,謝應只能靠他更近些,兩個人幾乎要湊到一起,近得謝應能聽見他的呼吸聲。
一個非玩家控制的角色npc)的呼吸聲。
謝應聽得有些痴迷,連雨什麼時候停了都不清楚,等他從痴迷裡回神的時候,只看見霧濛濛的世界。
“忽聞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縹緲間。”
叫醒謝應的是一陣整齊童聲吟誦,反複吟誦著《長恨歌》裡的關於仙山的詩句,不知從何而來,又不知何處去了。
一片迷濛裡,謝應滿目皆白,霧氣籠罩了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