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盞燭燈端著走,另一人聲音也低:“前幾日倩兒姐不是被少爺叫去服侍麼,回來時人跟傻了一樣,這幾日少爺不在,老夫人心裡牽掛,睡得不好也是難免。”
“我倒希望少爺別回來,每次見著他,我們這些做下人的都遭殃。”
另一人低聲呵斥:“呸呸,這話由得你說?!被別人聽了去我們兩個小命都不保!”
她們走了會兒,那人又安慰道:“你才來賈府幾日,以後這種事情多了去了,話都要憋在心裡,別覺得委屈,最近鎮上也不太平,小心為上,說話做事都機靈些,能有一處容身地已是不錯了。”
另一人唯唯應了:“玄霜宗的大人們都來問過幾遍了,我今日才聽說鎮裡有死人案,這弄得我也不敢獨自一人走。”
燭火遠去,阿清的額頭埋在解裡塵胸前,只覺得對方身體冷。他仰了仰脖頸,往耳側靠了靠,聲音放輕:“倩兒……我認得。”
他示意解裡塵跟上她們,解裡塵身影詭譎,在樑上如履平地,跟著兩人往宅邸深處走去,附耳同阿清道:“我大概也認得。當時一行人就一女子,看來是嚇得不輕。”
阿清嘆了口氣,又拉住解裡塵的衣襟,伸手往旁處指了指:“那裡,是後院的小道。”
解裡塵翻身下地。
賈宇源的臥房落鎖,與院子隔了五六節階梯。後院一片靜寂,大小是前院的一半,但全數歸於賈宇源,可見賈府對這人的寵愛。院內一棵大樹,周圍小石鋪徑,角落一池錦鯉,各類花草種滿了院子。
解裡塵四處看一圈,並未發現什麼異常,於是將目光放在房門上,手中一截枯枝,注了仙力——
“咔嚓”,木門應聲而開。
阿清垂眸立在廊簷下,聞聲看過來,又瞥回去:“你會撬鎖?”
“嗯?”解裡塵將枯枝碾成粉末,跨過門檻:“略有涉獵。”
阿清站在外邊,心想上仙竟也會幹撬鎖偷聽這種事嗎?他看著解裡塵走進去,自己退一步,低著頭等在外邊。
解裡塵的聲音在裡邊,穿牆而過:“進來。”
夜風一吹,阿清表情不顯,沒有動:“我在外邊等……”
“要我請你?”
阿清沒有動,還是堅持:“我在外邊等。”
解裡塵的聲音沒再傳來,此處無人,夜風森森,吹得阿清一身寒意。他的視線頓在三尺外的石子上,像是要將那處看出個洞來。解裡塵沒有問,但他七日前還被赤身口體吊在院中大樹上鞭打,半月前被拖著頭發摁進魚池裡險些淹死,一月前被罰著跪行內院三圈,雙手剪縛,身後馬鞭破空劃下——他還記得那日石子尖銳,刺進膝蓋很疼的。
忘不了,就連現在,他覺得站在外邊都有些疼。
可屋內——解裡塵會看見那些東西麼?要真看見了,別讓他知道,他還能好受些。
院裡安靜,解裡塵像是從沒有來過。阿清等了半刻鐘,不見人動靜,心裡沒底,又等了會兒,才小聲朝屋內喊:“……解裡塵?”
沒人回他。
他心下一跳,往前邁幾步,手中的暖爐抓得緊:“你,你還在麼?”
臥房黑洞洞,阿清又仔細聽了會兒,聽不見聲響,心裡真的慌起來,一面想解裡塵應當不會騙自己,他這麼厲害也不應當有危險,一面又不確定,皺著眉猶豫不定。轉頭看一圈院內,只覺得池邊樹下都有鬼影,終於深吸一口氣,還是垂眼走向屋內。
“解裡塵……你遇著什麼了……”
他進屋時手在發抖,急著往四周找人,可一腳踏進去還沒踩穩,胳膊便被一道力抓住,倏地往旁邊一拽。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