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沒有深談,只繼續問:“三少爺,你又是怎麼到了寶縣去呢?據我所知,火車爆炸的地點離著寶縣很有一段距離。”
傅雲生想了一想,半真半假地說道:“那個時候是大夜裡,我既不認得路又看不太清楚,又怕是有人要害我,只好一路瞎胡亂地走,就到了寶縣。”
然後他又揀著要緊的把在寶縣遭遇的事情說了一遍,只是絲毫沒有提起阿秋其人。
段崇志還要細問,傅雲生一臉不耐煩,不想再說了。如今時局複雜,傅成章又結仇無數,他無心追根究底到底是誰要他的命。
他只想快些回到寧城去,因此見到馮寶敬,就一疊聲催著要回家去。段崇志知道自己得罪了這位傅三少,有心要好好招待一下,哪知道傅雲生立刻就要走。
馮寶敬長著一張寡淡的臉,不大看得出來喜怒,他對傅雲生拱了拱手道:
“三少,回去自然是要回去的,但是還有些司令交辦的事情,恐怕不能立時回去。”
“你不是說父親不在家嗎?你自己還能有什麼事兒?”傅雲生不滿地問道。
馮寶敬看了段崇志一眼,本不耐煩跟這位不學無術的少爺解釋,剛要想個敷衍的說法出來,傅雲生又嚷著不耐煩聽。
馮寶敬不知道傅雲生被警察局的幾個警衛當成地痞流氓毆打的事情,段崇志卻觀察著傅三少爺的顏色,知他是忍耐已極。遂一面同馮寶敬使著眼色,一面表示可以送傅雲生去他的一處私人宅邸休息。
那裡平常沒人去,既私密又安靜,傅雲生可以洗漱修整,好好養精蓄銳一番再上路。
傅雲生聽了不置可否,段崇志知他這是心裡松動了,連忙給秘書打電話,吩咐安排自己的汽車,再派兩名得力的部下一路護送。
到了段崇志的那處園子,被等在門口的聽差一路熱情引到裡面屋子裡,客廳的壁掛鐘剛敲了五點。
一路緊繃著神經,這次終於感到放鬆了。到了幹淨舒適的環境裡面,傅雲生愈發覺得渾身髒汙難以忍耐。
段崇志早就吩咐下去,家裡服侍的丫頭已經放好了洗澡水,拿著毛巾候在浴室門口。
傅雲生進到臥房內,繞過一架雲錦屏風和淡紫色的絨布帷幔,一刻也等不及要洗澡了。
兩個小丫頭長得水靈,一個叫鈴鈴,一個叫阿俐,兩人個子一般高矮,一個長臉一個圓臉,五官神似像是雙生子。
她們一左一右,服侍著傅雲生寬衣,還要跟他一同進浴室給他搓背。傅太太治家嚴格,最厭惡那種舊式主僕通姦的事,是以傅雲生十二歲上下,就沒有丫鬟伺候洗澡了。
傅雲生屏退了左右,躺在洗澡的西式大浴缸裡,重重地呼了幾口氣,如釋重負地閉上眼睛。
他的身體往下滑,整個人泡進水裡去。溫熱水撫慰了他疲倦的身體,白色的面板慢慢透出淡粉色。他舒服了起來,便把什麼都忘在了腦後。
泡完澡起來,阿俐送上來幹淨的綢緞衣服給他換上,引他到前面小客廳去吃飯。
段崇志有心要討好傅雲生,讓家裡準備的都是些珍饈佳餚。除了幾個冷盤,竟看不到一丁點素色。
傅雲生口味清淡,看著就嫌油膩,登時心裡冷笑:“這個姓段的就看我這般沒見過世面,沒吃過好的麼?”
夾了一筷子八寶鴨,送到嘴巴裡,又忙不疊吐出來。鈴鈴忙拿痰盂接了,阿俐倒茶來給傅雲生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