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林答:“是太太請你去,司令也在。猜想是為了胡先生的事。”
傅雲生一聽皺眉,推開半扇門:“我換身衣服就去。你去拿鎖來,把上二樓的小門鎖死,誰來都不準開。”
傅雲生邁出去一條腿,又回頭警告阿秋:“你就待在這裡,不要發出聲音,不然我還綁著你。”
阿秋聽話地點點頭,也不在乎傅雲生威脅的口氣。
傅雲生回屋換了一身舒服的衣服,墨黑的直羅長衫,看起來比平素穩重持成。
順手用水梳了梳頭發,傅雲生才慢悠悠地一撩下擺,往傅太太的院子走去。
去的路上,傅雲生想是傅太太察覺了他戲弄胡老先生的把戲,要攛掇著父親訓斥一頓而已。
從小到大,被他用各色花樣氣走的教書先生沒有十個也有七八個了。
一開始父親教訓打罵,後來發現他的確不是讀書的材料,打也懶得打了,幹脆關幾天禁閉,擺一擺老子的威風。
就是實在話趕話鬧起來,也不過一頓板子,傅雲生並沒有怎樣放在心上。
正屋的門開著,從門框上垂下銀灰的簾子,隱隱有說話聲從裡頭傳出來。
傅雲生掀簾子進去,果真父親也在。他穿著便服,坐在一張獨座的寬大沙發椅上,手裡握著一份報紙在看。
傅雲生喊:“父親,母親。”
傅成章輕哼一聲,沒看他,仍舊讀著報紙。傅太太朝傅雲生使眼色,大約是提醒他傅成章今日心情欠佳,需要小心回話。
傅雲生會意,笑道看向傅太太:“母親今日找兒子過來,是有什麼好事?”
傅雲生笑盈盈地說著,有點兒撒嬌賣乖的意思。傅太太卻愣了一下,不知道傅雲生葫蘆裡賣什麼藥。
傅雲生自然是懂傅太太的意思。從小到大,他在父親這裡少挨過多少打,都是傅太太勸下來的。
她也從不在傅成章面前開口教訓兒子。
一來不是親生的,二來是要慣著他頑劣,又落一個慈母的名聲。這伎倆他小時候不懂,長成現在這個歲數,早就看得明明白白。
但他也知道,就算沒有傅太太從旁煽風點火,他在傅成章這裡也是頑劣,入不了他的眼。
鬧走胡先生的事,多半也是傅太太「不小心」說漏了嘴,然後又躲在傅成章背後,要救他於水火。
傅成章見這個小兒子扶不上牆,失望多一分,對大哥傅書林的寄望就重一分。
但傅雲生的人生目標之一就是做個無不學無術的紈絝,他不在意傅太太這些把戲。但今日忽的生出反骨,不肯讓她如意,偏要傅太太來唱這個白臉。
傅成章的視線略微從手裡的報紙上移開,抬頭看過來。話已經問到這裡,傅太太不說也要說了。
她語氣無奈道:“就是先頭請回家給三哥兒講學的胡先生,前幾日他告病回家,說是鬧肚子,吃了幾副藥也不見好,如今進了醫院,要吃西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