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動靜,連說話聲、走路聲都聽得一清二楚。隔了一陣兒,隱約聽到有人叫「太太」。
傅雲生只當是自己病重昏睡,仍舊躺著。外頭也沒人推門進來,只聽到傅太太聲音嚴厲地訓著話,聽到的只言片語,大抵是「下流女人」、「舞小姐」之類的。
過了一會兒傅太太走了,那外國大夫帶著一名中國護士來了,這回傅林替醫生開了臥房的門。
傅雲生半張臉埋在綠色的絨線毯子裡,被光線一照,還真是形容憔悴。外國大夫嘰哩哇啦說了一陣,傅雲生只是有氣無力地看著他。
大夫看診完畢,到書房裡去開藥,留下護士給傅雲生打針,人一離開書房,立刻就被傅太太請去了。
中午,傅雲生喝了半碗粥,身上似乎好些了。不過他的症狀總是晚上更嚴重,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好了。
當天傍晚,傅太太又請了另一位姓董的大夫來瞧。
傅雲生懨懨地躺在床上沒起身,大夫號了脈瞧了面色,又讓傅雲生把舌頭伸出來看。
傅雲生的一條舌頭緋紅,看得董大夫心裡一跳,連忙抽出一條手帕捂住口鼻,站起來鞠了個躬就往外走。
傅雲生則翻身繼續睡著。
這一覺睡得又長又綿,夢裡他抓住母親繡花的大袖,似乎回到了小時候在老家的時候。
母親對他說話,喊他起來吃飯,他翻來覆去卻總是醒不來。屋外似乎在下雨,又是打雷又是閃電。
傅雲生最後是被人拍醒的。睜開眼,屋子裡還是漆黑一片,床頭的人影高大挺拔,他認出是阿秋。
阿秋坐在床邊,手裡拿著一塊涼帕子往他額頭上蓋過來。
恍惚了一陣兒,傅雲生有了點力氣,開口問道:“怎麼……你在?”
阿秋對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多說話。
傅雲生咬著嘴唇,他不曉得自己睡了多久。
但竟然不覺得餓,於是問:“現在什麼時辰?”
阿秋回答:“東八區時晚上八點二十四分。”
傅雲生自動忽略了前面聽不懂的內容,喃喃道:“又是晚上了啊?我睡了很久吧?怎麼沒人來叫我起來?傅林呢?”
阿秋看向門外,沒說話。
傅雲生咳嗽一聲,說:“你幫我按鈴叫傅林進來。”
阿秋便起身去撳鈴。響了好一陣兒,門外才響起敲門聲。阿秋走到門口去看,只有傅林一個,便開門放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