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生著實不願意提起他的病因,更不耐煩和賈小姐打交道,他是早在家裡憋壞了。
於是飯也沒吃,傅林也沒帶,隨便交待了幾句就出了門。他由汽車夫開車載著,現在城中兜了個大圈子,再上城東頭的豐譽洋行去。
豐譽洋行的夥計認識傅宅的汽車,還沒待汽車夫停好車,一名掌櫃連同一名夥計就迎了出來,笑嘻嘻地候著傅雲生,招呼著:“三少,您好長日子沒來光顧了。”
“日子久麼?”傅雲生抽出手帕放在鼻子旁邊:“我怎麼不覺得?”
掌櫃並不上前,只是笑著把傅雲生讓到裡面,然後對夥計使了個眼神。
夥計立刻退下,從櫃臺底下抱了個銅香爐出來,撒了一把沉香。煙很快嫋嫋地升了起來,傅雲生這才把手帕塞回口袋裡去了。
傅雲生出一趟門,懷表弄丟了,於是說要看看手錶。
那掌櫃吩咐夥計從玻璃櫃子裡取了三隻顏色各異的錦絨盒子出來,一一擺在傅雲生面前。
“三少,您瞧瞧。這三隻都是極好的,樣子好看,都是外國貨。”
傅雲生掃了一眼,覺得這三隻都很普通,因問道:“你這裡就沒有更好的了嗎?”
掌櫃想了一想,問道:“不知三少爺買來是自己用還是送人的呢?”
“這又有什麼分別?”傅雲生偏頭問。
掌櫃笑著答:“若是買來送人,我這兒還真有更好的。不過手錶是女子的款式。前些天黃四爺在本店定了一塊,今天剛剛到貨,三少要看,這就可以拿來。”
傅雲生一聽,立刻說:“你且取來看看。”
原本傅雲生只是想瞧瞧黃孟春的東西,誰成想一看之下竟還真的有些中意。
那隻手錶如同一隻二指寬的金鐲子,小巧的表盤嵌在鐲子中間,連綴著一圈閃亮的水鑽。
傅雲生把手錶往胳膊上一套,倒想起另一隻黑漆漆的手鐲來。那手鐲也與手錶一般寬,套在白得發青、精壯的男人手腕上,像一隻鐵鐐銬。
傅雲生心裡感到沒由來的煩躁,把許些不合時宜的思緒趕出腦子,對掌櫃道:“這個我要了,你替我包起來吧。”
“好,好。”掌櫃笑眯眯地點點頭:“三少,等過兩天運貨的船靠岸了,我給府上去個電話。”
傅雲生皺眉:“你聽不懂我說的話嗎?我就要這個,現在就要。”
掌櫃有些為難:“這件是黃四爺跟小店訂的,今天就得送到黃府上去。”
傅雲生哼了一聲:“他拿這個送什麼人?緩幾天要什麼緊?要是問起來,你讓他來找我。”
“是是是。”掌櫃撚著胡須子沉吟了一下,傅三少和黃孟春之間,傅三少是得罪不起的。
於是連忙讓夥計拿盒子把手錶裝起來,交給外頭候著的車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