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一直躲開爭鬥,卻一直躲不開爭鬥。
傅雲生從心底發出一聲森冷的哼笑,只覺得受了天大的侮辱和擺布,熊熊怒火幾要沖破天靈蓋。
傅雲生決不能忍受這樣的屈辱。上天入地,他總要把阿秋找出來。倘若他找不出來,那就讓傅成章把他找出來。
千刀萬剮也好,碎屍萬段也罷,傅雲生被他算計了身和心,就要千百倍的討回來。
思及此處,傅雲生嚯的站起來,抬腳便往外走。
傅林也連忙跟上去,走了一段,傅林發現這是往正屋去的路,不由得喊道:
“三少,您這是要去找太太還是去找司令啊?昨天馮秘書叫人各屋傳話,司令這幾日不見人,是一律誰都不見。”
傅雲生走得快,沒聽清傅林嘰嘰喳喳在說些什麼。行至後院兒的柴房左右,門忽的開啟,兩個穿黃色軍裝的大兵拖著個人走了出來。
那人如同死狗一般滿身血汙,身上已沒有一處好的地方,嘴角噙血,眼圈也是烏青的,但大致還能看清楚是個青年男人。
兩個大兵對傅雲生和傅林視若無睹,飛快地拖著人走了。那人的腳軟綿綿搭在地上,留下兩道拖行的血痕。
瞧著那人青紫的臉,濃鬱的血腥味嗆得傅雲生咳嗽起來。他猛然回頭,對上傅林瞪大的眼睛,那雙眼睛裡滿是驚懼。傅林哆嗦著伸手,一把抓住了傅雲生的胳膊。
傅雲生問他:“你認識這個人?”
傅林點點頭,嘴巴哆嗦著卻沒說出來話。他扯了扯傅雲生的袖子,意思讓傅雲生跟他回去。
傅雲生猶豫片刻,撥開傅林的手說:“回去吧。”
一路上兩人各懷心事,俱都一言不發。
傅雲生眼見著這個滿身血汙、奄奄一息的人,忍不住將他的臉替換成阿秋。
若是阿秋也像死狗一般從柴房裡拖出來,他可會感到痛快?
傅雲生想,或許阿秋有不得已而為之的苦衷。總之是恨他,但也沒想過讓阿秋變成那具面目模糊的屍體。
走回到自己的院兒裡,傅林扶著腿坐到石凳上。
他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說道:“三少,剛剛被打死的那個,就是小寒的男人。”
傅林渾身上下都在抖,他帶著哭腔道:“三少,我真沒想害人呀。我、我只是……”
傅雲生也嘆了一口氣。在父親身邊那幾年,他見過的打打殺殺不少。只是看著身邊這麼親近的人去死,的確是頭一回。
傅成章在任上時,他與傅太太等一幹內眷生活在寧城,便離那些明刀暗箭的事情遠了。
後來傅成章下野來寧,闔家上下好似也一派溫馨祥和,不曾想底下竟還是這樣的血肉模糊。
傅雲生道:“他們兩個不管是好是壞,那些事情不論是不是他們做的,都可在底下團聚了吧?”
傅林的模樣瑟縮:“那個男的不是什麼好人。在上面小寒為他送了命,在下頭難道還要糾纏?而且那個混混有一幫子不要命的兄弟。要是知道是我告的密,奈何不了司令,還捏不死我這只螞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