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好一陣子,他忽然挑眉問:“在你們的世代,男女之間一旦牽手,就表示有婚約嗎?”
傅雲生道:“舊家庭裡是十分講究男女大防的。多少夫妻婚配前從未見過面,更毋論牽手。那秦大爺說的話迂腐了些,卻也不假。”
汀舟表示不解:“出於禮節也不行?”
傅雲生看著汀舟困擾的模樣笑道:“我們從前不興這樣的禮節。不要說碰一下,像是女人的玉足,就算看一眼也是要對她一輩子負責的。”
汀舟面色嚴肅,正醞釀著話要說,傅雲生忽然伸手指向他後身後道:“你快看。”
汀舟轉頭,只見一扇桐油木門向內開啟,伽朝門內走了進去。室內昏暗,只能勉強看見有一張床,床上黑乎乎一團,不知堆著是被子還是別的什麼什麼。
伽手裡拎著食盒,輕聲對床上道:“心銀。”
小女孩兒的聲音從被子底下傳出來,嘶啞得厲害,甚至還有些哆嗦:“誰來了,快出去!我這是出花子,染上要命的。”
伽卻並不害怕,她走到床邊坐下來,伸手拉開被子,孟心銀一張小臉露了出來。
她臉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紅點子,兩頰更是帶著潮紅,一見是伽,嚇得立刻往回縮:“容小姐,你不要命啦!”
伽拉住孟心銀細細的胳膊,湊近了細看,溫聲道:“你這不是天花,出水痘而已。”
孟心銀瞬間瞪大眼睛:“不是天花?父親和嫂嫂都說是……”
她忽然閉了嘴巴。他只道大嫂子不待見她,父親又一直病著不管事,這回她的病來得急,家裡的老媽子說是出花子,就立刻被攆到後院的小柴房裡來,連大夫都沒正經瞧過,只是每日讓煎兩副藥送過來,味道又酸又苦,喝了一點不頂事。
孟心銀低下頭,身子忍不住一直發抖。
伽摸摸她的額頭道:“沒事,我給你送藥來了。吃了好好睡一覺,起來就好了。”
孟心銀聽伽說她的病不是天花,先前還發懵,此刻眼淚一下湧了出來。她側身躺下,手緊緊抓住棉被,不住地說謝謝。
房間裡沒有桌椅,伽只好把食盒放在地上,她從食盒裡取出一碟子蜜蠟丸子一樣的東西,拿了一丸喂給孟心銀,轉頭又扶她喝水。
孟心銀一副小臉燒得通紅,雙目痛苦地半閉著,艱難地將藥丸嚥下去。
傅雲生看著,雖知道眼前都是虛幻假象,仍是忍不住齜牙咧嘴。
他嘆道:“家裡人都丟開孟心銀不管,你姐姐和孟心銀無親無故,竟敢捨命去看她。”
傅雲生話音剛落,忽然「砰」的一聲巨響從背後傳來,他猛地扭頭去看,卻見一扇對開的木門被開啟,孟心銀站在門外,臉上帶著一點盈盈的笑意,喊道:“阿姐!”
孟心銀面色紅潤面板光滑,剛剛滿臉的水痘不見了。此時她梳著童式的雙髻,穿一身白底碎花的對襟短褂和長褲,看不出一點病容。
“怎麼有兩個孟心銀?”傅雲生疑惑著回頭,卻發現眼前早已不是昏暗低仄的柴房,卻是一件佈置樸素的女人閨房。
秦沁玉坐在梳妝鏡前,聽到孟心銀的聲音便站起來。
孟心銀的模樣比起先前見時要大了些,她直奔到秦沁玉面前,歡喜地拉起她的手,說話老成一點不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