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籟俱寂,窗外是沙沙聲,房間內只有翻身的聲音,沈敘白翻過身,聽到背後的人問他,“怎麼了?是睡不著嗎?”
沈敘白沒有睜眼,“有一點。”
林默緘輕柔地將他攏在懷裡,手臂搭在他身前,忽而埋頭在沈敘白的頸肩處,“這樣會好一點嗎?”
“會。”沈敘白依舊覺得發冷,是手腳冰涼,而非缺少接觸和一絲遲到的關心,他想了會兒,“林哥,你是易感期到了嗎?”
林默緘怔住沒有回應,又說,“今天先好好睡覺。”
那看來就是了,沈敘白不再有動作,只是這樣一覺躺到天亮。
這是唯一一個清晨和夜晚,沈敘白沒有久久注視著林默緘不放,以後也不會再有。
早起的炊煙是霧,風一吹就散,沈敘白摸著窗玻璃上的冰花,心裡覺得新奇,他從未見識過自然對人類社會的侵入能到達哪種地步。
目前來看,冰花是美好的,這條街也是美好的,梨園也是美好的。
林默緘將碗筷準備好,沈敘白依舊坐在那扇窗前,林默緘注意到他的視線,“我聽棠棠說,你把自己唯一一件厚外套給那個流浪漢穿了?”
沈敘白“嗯”了聲,又抬眼看他,“當時的確很冷,沒下雪但是太冷了,他身上只剩一些布條,所以……就給他了。”
“那他最後被凍死了嗎?”
“是,他站在雪堆裡走的。”
“你什麼感受?在意識到他永遠地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
“沒有感受,很平靜。”
林默緘挑了下眉,倒沒想到會是這種回答,“敘白,你確定你自己不是麻木嗎?”
沈敘白也有些搞不懂自己,他心中未曾起過漣漪,也沒有為此流淚,如果被拋棄在一個雪天,又佇立在雪堆裡死去,他興許會覺得,肉|體徹底湮在雪中,但精神永久地平和地留在那個冬天的午後。
生死之間是平靜的三萬天。
有人這麼告訴過他。
“敘白。”林默緘喚了一聲。
沈敘白皺眉略帶疑問看向他,“怎麼了?”
林默緘嘆聲氣,放下筷子,興致缺缺,“沒事,趕緊吃飯吧。”
他想,那是一個由心而發、悲傷哀切的神情,只是藏的深一些,倒不是麻木不仁。
梁景行打來電話,詢問今天中午要不要一起去飯館聚,林默緘先是點頭應下,其後叫醒祝禾棠,“要吃飯。”
祝禾棠和他關系並不怎麼好,算不上親近,只是當做一個可發洩的物件,“我不用你管我。”
沈敘白則是一個聊天解悶的朋友,這兩者區別很大,我們往往將憤怒等負面情緒表現給親人和家庭,而非我們的朋友。
沈敘白深諳這點,他哄著說,“禾棠,飯要涼了,如果你想畫畫可以等中午吃飯。你梁景行哥哥他們回來了。”
“咔嚓”一聲,祝禾棠露著小半張臉,“他不是我哥哥,他們都快能當我叔了,不年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