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已經到了德累斯頓,卻還在討論柏林,並且在這時候聊出了柏林的有趣。
林枝予提起上學期在教堂司琴,偶遇青少年在白日的教堂裡喝酒打碟蹦迪;春天時候在公寓窗外放綠的枝葉和盛開的玉蘭;找麵包店時候偶遇的唱片中古店;被掛在十字路口指示牌上的小獅子玩偶、身上被貼著失物招領……
他說話的時候並沒有那種分享欲爆棚的激動,語調緩慢,像是在從自己愉快的記憶裡挑揀值得分享的碎片,眼睛不時看著向遙,確認她在聽以及想聽。
即便仍舊是尋常的閑談,氣氛也和音樂會那天晚上的飯局完全不同,是一種平和的真心實意。
計程車在易北河的橋上穿過,林枝予的面龐在車內的昏暗和沿街的暖光交錯裡忽明忽暗,顯出一種溫柔。
向遙凝視著他,忽然生出一種慨嘆。
這麼多天,她在這一刻才真正體悟到,林枝予已經邁入新的人生。
他陳年的傷口已經結痂,創面上長出了新的春天,緩慢又持續生機。
“怎麼了?”林枝予意識到她的走神,安靜下來。
“沒事,”向遙笑,“只是覺得,我在柏林好像還錯過了挺多的。到時候提前幾天回去好了,你帶我重新體驗一下吧——二月底三月初,柏林總該到早春了吧?”
林枝予頓了一下:“希望到了。”
他們在酒店放了行李,解決晚餐之後沿河逛了逛,並沒有在抵達的當天就開始徹夜亂遊。
向遙還記得自己寫在清單上的事例,本來想著回酒店就把工作處理掉,跟潘桐提前做確認,但國內現在的時間連貓狗都該睡了,她只能等到第二天再說。
一個人待著的時候,那些原本就在腦海深處的事情又竄了出來。分手啦,工作啦,邱蘭啦,但她只是想起,並沒有情緒上的波瀾。
楊閑沒有再聯系她了,那天晚上過後,他更新了朋友圈,是那捧花束躺在垃圾桶的照片,沒有任何配文。
向遙不想在乎這是在表達什麼,但她有點不知道現在這樣算不算已經分手,總不可能打電話去問。
她鬱悶地呼一口氣,就說了這種事當面說更好。
發呆時,她的手機有聲響,向遙下意識以為是工作,坐直去看——是林枝予。
她又躺回去了。
睡了嗎?
他問。
?
向遙敲過去:幹嘛。
只是看你還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