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聿一身白衣黑褲,還是往常一絲不茍的模樣,她卻從他眼底察覺到焦急心疼和疲憊。
談知宜感覺到溫熱的眼淚順著臉側滑落,沒有原由,控制不住。
和孟聿認識這幾個月以來,不管因為什麼原因,哭得次數比她前十幾年加起來都多。
她想和他說“好痛啊”,但喉嚨裡幹澀,什麼聲音也發不出,反而嗆進氧氣劇烈地咳嗽起來,牽扯著肩前側的傷口裂開。
監護儀發出尖銳的警報聲,醫生禮貌地對孟聿說道:“病人情緒波動太大,麻煩您先出去。”
談知宜其實不希望他走,可是她說不出話來,只能看著他離開的背影。
她又昏睡過去,等到再醒來的時候,外邊的天氣很好,陽光透過窗紗在病房裡落下光斑。
晴朗明媚。
好像海島那個陰沉可怖的雨天,徹底過去了。
她慢慢打量著這間病房,矮桌上靜靜躺著一支鋼筆,她並不陌生,是孟聿常用的那一支。
護士看著監護儀上的各項指標,轉身往外間走。很快從外邊走進來一個人,卻不是她想見的那個人。
顧時昀走過來解釋著,“阿聿正在趕過來。”
“他幾天沒睡了,我剛勸他回去休息一下,我來替他守一會兒,他倒說公司還有工作沒處理完。結果他剛出門沒多久你就醒了。”
她剛醒來不太有力氣回應他,眨了眨眼睛表示聽到了。顧時昀大概覺得有些尷尬,主動和她說了好多她昏迷這段時間發生的事。
談知宜安靜地聽他說。
顧時昀從她綁住孟聿離開後開始說,一直說到她醒來這一天。
這段時間他和陸嘉呈輪流來,孟聿除了實在不得不處理的事情之外,一直陪在她的身邊。
到最後,他忽然說道:“謝謝你,那天真的很危險。”
護士喂她喝了一點水,溫水浸過喉管,嗓子的不適稍稍減弱。
“你謝了嗎?”她問道,“就用嘴巴說啊。”
“你想要什麼,阿聿就給你買了,物質上肯定不缺什麼。”
顧時昀思索片刻,又說道:“要不然這樣,以後孟聿和你吵架,我無條件站在你這邊,怎麼樣?夠義氣吧。”
她淡淡掃他一眼,“你盼我點好吧。”
病房的自動門再次開啟,顧時昀沒注意到,還在嘰嘰喳喳地說著。
談知宜看著他走近。
所有聲音散去,周圍景象虛焦,只有他朝她走來的身影,是那樣真切。
這一幕好像電影裡重逢的畫面。
孟聿先看了一眼輸液瓶裡的餘量,而後語氣溫和地問她:“感覺怎麼樣?傷口疼嗎?”
談知宜清楚知道,她這個時候應該和他說“我真的好疼啊”,讓對方更加心疼。
可她想到顧時昀和她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