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遠亮了亮眼睛,又問,那能不能去到肯尼迪發射中心,看火箭發射啊。
姑姑摸摸他的頭,也說能。
他激動壞了,跺著腳來到爸媽旁邊,拽著他們撒起嬌來。
“我也要去美國!我也要去!”
本是小孩子玩鬧的言語,大人聽聽便一笑過去了。可奶奶卻突然生了氣,重拍了桌子。
“瞧瞧你們兩個給我們家小孩帶來多壞的影響!”她蒼老的聲音裡滿是憤恨,“走了就走了,就別回來了!別把我們家小孩也拐帶走!”
奶奶又哆嗦著手指,指向沙發裡讀哈利波特的哥哥,“看看你們家的孩子,進門以後人也不叫,就自己往那一坐開始玩,一點禮貌都沒有!美國是個什麼破地方,讓你們把家裡的教養都失了!”
遊遠不解,看著姑姑掉了眼淚。他們一家三口很快收拾東西離開了遊遠的家。自那以後,遊遠便也再沒見過姑姑。直到上了大學。
遊遠高中成績不怎麼樣,適逢家中這幾年光景好,賺了些錢。奶奶那時已經去世,家裡這個不能出國的禁令也就不攻自破了,遊遠被父母安排,去了愛荷華讀書。
一開始,遊遠是十分興奮的。
他對美國的印象一直停留在童年哥哥手裡嶄新的哈利波特上。那上面的油墨印記幹淨,書香氣味新鮮濃厚,像是某種難以觸碰的烏託邦。姑姑家是在一個小鎮上,這裡出乎意料的空曠,走十裡經常看不到一個人。他那一番熱切的心火飛速的熄了,取而代之的是年少離家的痛苦和小陳。
他被安排住在姑姑家,父母安心,但遊遠痛苦的很。哥哥早已經去外州讀書,而姑姑和姑父的關系很冷淡,還不如一對正常的室友。姑姑將自己的全部心力都放在了遊遠身上,成日裡督促他的課業。
可遊遠是什麼人啊。心野,什麼都幹,就是不學習。
上大學的時候,他喜歡車,花了不少時間研究,甚至和人一起開了個車評頻道。再後來,他成了大大小小車展的常客,努力說服自己爸媽能不能給一筆錢,他計劃著開個小車行。他看爸媽遲遲不鬆口,機緣巧合下接觸到了股票交易,心想自己賺更好,沒人管得了他怎麼花。可爸媽不知道怎麼,近來有一絲鬆口,說看看遊遠的表現再考慮要不要給他錢。
就在這時,發生了那件事。
遊遠長了副不錯的皮囊,大學期間也交過一兩次女朋友。可年紀小的時候精力太旺,遊遠又是個沖脾氣,對方隨便撒幾句姑娘的嬌他就嫌麻煩。再加上姑姑管的嚴,這女朋友是處著處著,就全跟人跑了。他這戀愛名聲也就只剩下這麼個皮囊。他大三的時候,大一突然跑出來個姑娘,對著他窮追猛打。
那時候遊遠醉心於心心念唸的車行,每日認真做人,好好表現,根本沒心思談戀愛。更何況那姑娘太咋呼,遊遠對她沒什麼好感。
一日,遊遠日常下課開車回家,左後方突然沖出來個紅標本田,一腳油門竄到他的前面,直接把他懟到了馬路牙子上。
他一臉錯愕的停住車,心裡積了莫大的火。他一向信奉男人的車就是自己的老婆,這有人撞自己的老婆,這還得了?他剛要下車找那人算賬,那人竟來勢洶洶的立在車門前,極不客氣的猛踹車門,挑釁遊遠下車。
遊遠在車裡邊看著這瘋子。這特麼不給他點顏色看看,真不是個男人了。
遊遠下了車。他身高有一米八六,那人比他矮了大半個頭,在他面前完全是個中型手辦。他拎著對方的後脖領子來到後備箱,伸手一掀,拾起後備箱裡的棒球棒,對著那人的身上就招呼上去了。
他罵道,“你他媽的撞了我還要跟我找事兒……?”
那人在反抗中被遊遠打了個滿臉血。這邊遊遠也吃了幾拳,臉火辣辣的疼,眼紅到快失去理智。他扔了棒球棒,拽著對方來到人行道處,打算再招呼幾拳回去。
就在此時,後方飛快駛過一輛帕拉梅拉,看方向是要停在兩人附近——可不知那人是沒腦子還是腦子剛被僵屍吃了,這油門給當剎車踩了,一聲巨響過後,那車懟在了遊遠的車屁股後邊,這才停住了制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