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人一定要有禮貌又寬容?如果我心情好,可以隨他便;但如果我覺得討厭,會拒絕,會直接瞪回去。阮夢,聽到了嗎?”
接受這個和她之前儲存下來的美好反應截然不同的答案似乎需要一些時間,可阮夢在沉默了半晌後,終是點了點頭,卻又一次追問了他:
“那你昨天為什麼要逗我笑?”
明明那時候,她也是不喜歡的。
餘意回答:
“因為在我拒絕之前,你已經點了頭。”
只看內容,像是在指責她為他做了決定,可如果聽到餘意語氣的人,一定不會這樣認為。阮夢的面頰唰得紅了,偏要假裝什麼都不清楚,甚至還嘴硬道:
“所以,你是在怪我?”
餘意沒有回答,而是反問她:
“所以,你覺得我一會兒能贏嗎?”
自從餘意走到看臺欄杆邊起,跑道另一側的綠地上,正在熱身的簡照南的視線便時不時地落過來,阮夢自然察覺了。
此刻突然被問,她先是猛得記起了之前餘意的那個「我與簡照南孰蠢」的問題,又想起了後來每次偶遇,他們之間湧動的暗流,再加上還發現了,這次他們又都是各自班級的最後一棒。
阮夢簡直忍不住想要吐槽,雄性之間的關於「最強者」的競爭,天然存在於一切動物之間,哪怕是已經被高度教化的人類。這是什麼「一山不容二虎,一校沒有兩草」的戲碼,實在懶得配合,因而她回答:
“我覺得,我們班會贏。”
餘意當然知道阮夢在避重就輕,當即冷哼了一聲,像她剛剛那句「怪我」的反話一樣,他故意說:
“那我就是覺得,你笑得那麼僵,大機率會影響到我上電視。”
卻沒有說,
「因為怕有百分之一的機率,你會滿懷期待去晚間新聞裡找自己,卻發現根本沒有任何鏡頭,或者因為覺得自己不夠好看而失落、遺憾,翻來覆去地想『早知道』,以至於久久難眠。」
「覺得討厭的話……」
阮夢咬住了下唇,又重重呼吸了一回,而後轉過頭沿著視線投來的方向,斂眉冷冷地瞪了回去。
靠近的腳步停滯住,那人立刻慌張地看向了別處,掏出了一半的手機,亦趕忙塞回了口袋裡。空氣似乎凝滯了幾秒,他終於轉身朝著相反的方向速速走開了。
阮夢的心底突然湧上了一種難掩的喜悅與自豪,比起打敗和趕走他人,更像是戰勝和釋放了自己。
「他」說的果然是對的,如果自己介意,確實沒必要事事寬容與忍讓。畢竟當對方都不覺得自己的行為很不禮貌時,她又為什麼要因為怕到頭來是「誤會一場」,擔心自己尷尬,別人也難為情,進而給可能會發生的傷害以可乘之機呢。
阮夢放鬆下來的笑容才剛剛盈上面來,卻因下一秒看到了程曉嵐發來的訊息,又如海水退潮般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