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細白的手指揪緊,指節用力到發紅。
昏暗的燈光如蒙了一層薄紗,將她整個人籠罩其中,以至於看不清她的可憐兮兮。
“柳芮你到底把我當什麼?”他問。
“那你又把我當什麼?”她回。
他起身過來抱她,“那你能回來嗎?”
她不肯應。
不管什麼年紀的柳芮,受了委屈,絕不會被別人一句兩句就能哄回來的。
賀煜呈最清楚她的個性,然而,他也有他的脾氣,也不肯多說一句。
兩人願意為這片刻的安靜,和平共處。
賀煜呈奔波勞碌的一晚——
一小時之前的酒吧裡。
霓虹光影在威士忌酒杯上切割出菱形光斑,賀煜呈按照陳特助的指示拐進酒吧的吧臺位置,入眼先是撞上一白色襯衫束腰牛仔褲坐著的中國女人,哭花了臉仍抱著一瓶龍舌蘭酒瓶不放。是陳特助剛打電話給他,言稱此生最難搞的那個女人。
她腳邊上躺著是已經斜移在吧臺邊醉得不省人事的林俊銘,歪歪斜斜的,大有“醉臥酒吧君莫笑,今來徵戰幾人醒”之感。
賀煜呈扶額,想退回去酒店宴會廳裡,現在他很願意聽威廉再說說他事業的未來發展。
他內心掙紮的時候,陳特助已經架起爛醉的林俊銘,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常年運動身材結實的成年男子,重量可想而知。賀煜呈用皮鞋尖踢下他的腳,毫無反擊能力。抬頭就看見那個難纏的女人搖晃晃栽了過來。
他下意思地往一邊去,女人的行動有一定的地心引力,朝前撲倒在地。
摔了也不覺得痛。霸氣地喊了聲,“扶我起來。”見他沒反應再喊了一聲,“扶我起來。”
周圍聽到動靜的外國面孔面面相覷,小聲議論,渾然把他當成那個推倒她的……壞人。
不得已,他伸手扶了把林俊銘的女神。
安全意識為零的女人半個身子仰仗到他身上,含糊地嘟囔,“我的車......去崇源拍賣行......”
得咧,喝醉還想著開車!
聞到一股越靠近越發濃鬱的酒味,他不適地捂住鼻子。往下看,好家夥,吐了他一身。冬天衣服穿得厚,沒感覺到濕漉漉,但是腐臭的味道無所不在。在他愣住片刻,女人睫毛膏暈染的眼簾半闔,潮濕的臉頰吐了也不移開,還往他定製西裝上揩。當她擦過嘴的手指拍打他的胸口,賀煜呈聽見自己後槽牙摩擦的輕響。
他推開這髒女人,抬頭想喊人。女人還不肯放手,樹袋熊一樣雙手雙腳緊抱著他,不知道哪裡來的力量,死死地纏著他。
意識到其求助意思的陳特助,果斷地賣主求“容”容易),扛著一包起碼 170 斤的大米仍步伐迅猛,走在老遠的前頭。
酒保小跑著遞來熱毛巾,被他拿過來擦了擦衣服,蓋在女人的臉上。
”賀總要幫忙嗎”陳特助的聲音假惺惺地從三米外飄來,帶著刻意拉遠的恭敬。林俊銘的勞力士磕在大理石柱上,發出當啷一聲,前頭也沒有走得很穩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