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愛吃和吃不上並不是一個意思,我剜她一眼。我的兩個妹妹是超級瘋狂甜食黨看她們體型也知道),甚至吃掉了奶奶祖傳八音盒上的跳舞娃娃,因為那個娃娃的製作材料是乳酪。
所以,大家可想而知,家裡的甜食最終歸屬都是哪裡。
多年以後,我在香港看一部叫做佛山無影腳的功夫電影,才發現茉莉和朱莉原來是無師自通的甜食無影手。當晚我買一大箱各種中國甜食,用 ups 花費高昂郵費寄去美國家裡。想著應該到達的那天晚上,我坐在桌前涕淚橫流。
如果當時知道自己需要隔著時空憶念,我也許也不會和情竇初開的茉莉爭執什麼。人人都知道不應在失去後才追悔莫及,但是,我們並不知道下一秒會失去什麼。
當時的我以為茉莉會一輩子在我身邊啃薯片犯花痴煲電話粥。所以我毫不留情地奚落她道:
“我是喜歡捲心菜,但不喜歡和蟲子屍體一起漂著的捲心菜。”
茉莉忿恨地瞪我一眼,還想說什麼,sin 打斷了她:
“把我的端給吃醋戴比吧,”他笑,“我不喜歡甜食。”
我的爆發點立即發生了轉移:
“誰叫吃醋戴比!我才不稀罕吃胖妞燕麥粥!!”
茉莉在我們“不喜歡甜食”和“胖妞燕麥粥”的雙重夾擊之下,紅著臉咚咚地跑出門去。不久,一股白色龍卷風撞開我的門,鳳眼朱莉指著我鼻尖道:
“你幹嘛惹茉莉哭。混蛋戴比!”
言畢,轟地摔門而去。我對著仍微微顫抖的門,無謂地做了個鬼臉:
“大胖妞。”
sin 起身穿上他的淺棕色休閑長褲,莉莉從他身上一躍而下,轉而跳上窗臺。他繞過書桌走到窗前,伸出纖長手臂推開窗,莉莉便喵嗚一聲跳了出去,夏風順勢滑進來,舒爽極了。
sin 靜靜追尋著它的行蹤。
除了挖苦和嘲笑,最常出現在 sin 臉上的神情是靜默。簡言之,sin 是要麼不說話,一說話能氣死人的性格。所以我很奇怪這是不是跟他的成長環境有關,但這屬於個人隱私,我也不敢多問。不過他應該是個很孝順的兒子,這一點從他對待我媽的態度就看得出來。他在我媽面前總是溫柔而順從,會默默幫我媽做擦地收碗擺盤子之類的事情。
媽媽每每發現後,都會驚喜萬分——畢竟,在美國,叛逆式的自我宣告才是我們這種年紀所崇尚的。我和茉莉朱莉也不能免俗。
而對於其他人,sin 沒有因他偏好諷刺的性格招人反感,原因只有一個——他長得實在是太好看。隨意站在普通的白漆木窗前,就足以被人像攝影師用鏡頭以任何角度捕捉,起個名字叫“在風中的人與時間”之類。
現在我看著視窗的 sin 就有些呆,心想以後自己生個兒子能長這樣多好啊。幡然醒悟自己的想法很變態,我趕緊拿起手邊的鬧鐘碰上自己腦袋。
這是兩天來我最喜歡做的事情。要不是不敢面對打過馬克這件事,說不定我已忍不住跑去學校站在操場上向全世界宣告——我有超能力!!
在 sin 的恐怖實驗證明下,我是真的可以聽懂非生物的言語的。不過前提是要和它們進行碰撞,而且必須用頭撞。這兩天來我經常在睡前以這種方式問候我溫柔的枕頭和被褥。聽它們用溫軟的聲音對我說“晚安”“右邊比左邊涼快一點哦”,其中奇妙的催眠效果可以讓我以昏過去一樣的速度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