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岑去過方越家一次,那次方越家也沒人,飯桌上岑教授問起的時候,方越也說家裡沒人。
方越的心一緊,這個問題就像一把尖銳的鈎子,勾起了他心底那些複雜且不願示人的過往。
他下意識地想逃避,可傅岑的目光又讓他無法迴避。猶豫在他心間蔓延,他斟酌著該如何回答,既不能全盤托出讓自己難堪,又不想對方越撒謊。
這個時候他真的有點討厭自己的身世,如果自己和傅岑一樣,有岑教授和老傅這樣的家人,該多好。
其實方越的這個假設很對不起林女士,方越自己也清楚,林女士是對他最好的人。
但人總不能面面俱到,小小年紀尚且不能領會到更多道理的方越,總是用最偏激最自私的想法去度量自己的內心。
並且把自己歸為壞人那一類,和傅岑隔著十萬八千裡的距離。
“嗯,我媽在外地工作。”方越斟酌了片刻,用了這樣的說辭。
關於林女士,方越還挺想介紹給傅岑認識的。
傅岑盯著方越,“平時不回來嗎?”
“太忙了,也太遠了。”方越說,林女士直播越來越好,最近給方越發訊息都少了,方越見她一面,還要去她直播間看。
“那在這之前,我們在城西那塊兒,遇到的那個誰,就是你說是你哥那人,又是誰?”傅岑問。
他說的是方超。
方越隱隱約約覺得自己和傅岑那條本來涇渭分明的邊界線,正在以一種想象不到的速度土崩瓦解。
本來傅岑就算知道方超的存在,也不會多問一句,本來傅岑就算知道他家沒人,也不會多加在意。
傅岑的家教,給予了他特別強烈的邊界感,對自己以外的事情,始終保持著分寸。
但是現在,傅岑卻在主動探究他的過往。方越又驚又喜,但是卻始終驚大於喜。
“那個人嗎?”方越不知道該不該說。
“要是不方便......”傅岑估計也覺得自己問得有些多。
察覺到傅岑的退讓,方越反而有些無措。
其實說出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傅岑都帶著自己回家吃飯了,作為交換,自己和他說點關於自己的事兒,是應該的。
於是,方越打斷了傅岑,“那就是我哥,我爸媽是離婚了的,我跟著我媽,我爸嘛,就帶著我哥。”
方越到底沒把方誌剛入獄這件事說出來。
傅岑的爹媽都是學問淵博的大學教授,但是自己的爹媽,一個是暴力犯罪分子,一個是帶貨主播,比不上人家那麼高雅。
方越沒把方誌剛當成和自己一夥的人,所以在很長一段時間他一直覺得方誌剛入獄這件事和自己沒有一毛錢關系。
但是旁人不會這樣看,方越始終是方誌剛的種,是他的孩子。別人會說他方越的爹是一個犯罪分子,根本不會管方越是不是認這個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