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進宮算不得頻繁,也不似懷寧可以四處走動,自然對各宮不算了解。
不過好在今日她身邊跟著的是鳳儀宮的宮女。
皇後掌管各宮事宜,她身邊的人自然也會清楚何處可歇。
果然,宮人頷首,率先起身引路道:“姑娘,這邊請。”
攬著她肩頭的手握得很緊,與那日她在池中託舉她時一般無二。
月思朝渾渾噩噩地被她帶著往前走,心想還好碰見了凝霧,不然自己坐在那兒昏睡過去也說不定。
她有一搭沒一搭地同她閑聊:“你怎麼想著來尋我了?”
“我瞧見你嫡母了,見你沒跟在她身邊,怕你出事。”
說話間,那宮人引她們到了一處安靜無人的院子。
推開殿門,林凝霧扶著她坐在榻上,吩咐道:“去請位太醫來。”
宮人頷首,即刻退了出去。
月思朝腦袋昏沉,有些撐不住,她仰面往榻上一躺,喃喃道:“娘親,我想喝水。”
……娘親?
這是一個對於官家庶女而言頗不合禮法的稱呼。
不是小娘,不是母親,而是娘親。
林凝霧垂眼看向她。
她的長發鋪散在榻上,漂亮的臉龐燒著緋色,鼻頭小而挺翹,像一隻脆弱的瓷娃娃。
在她的記憶裡,月思朝一向聰慧勇敢,那雙清淩淩的眸子總是藏著倔強,從未有這般脆弱的時候。
林凝霧雖是庶出,卻仍是高門貴女,從未幹過端茶倒水的活,按理說,她應當再去叫個宮人,來給她送些水,偏偏此時,月思朝的一句“娘親”,讓她起了憐惜之心,很想親力親為地照顧她。
她走向小桌上放著的茶盞。
開啟蓋子瞧了一眼,空的。
“朝朝你等等啊,我去給你拿!”她道。
那句“算了,不必麻煩”尚未說出口,林凝霧便邁出了殿門。
沒人能夠拒絕在脆弱之時被人關心的滋味。
月思朝胡亂想著,淺淺揚起唇角,視線落向帳頂,赫然發現是遍繡撒珠金線的大蟒。
她的笑容當即凝在唇邊,心頭疑慮竇生。
高門貴族之間的圖騰皆有其深意,不得隨意使用,正如天子著龍袍,而蟒紋似龍,但減一爪,唯皇子或近臣可用。
看來這房間的主人不一般。
她環顧四周,卻發現其餘裝潢皆有動過的痕跡,除卻身下這一張偌大的沉水木床,旁的都素雅質樸,不曾逾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