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她不想他們跟著她,那他們不讓她發現就好了,他們有的是精力陪她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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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盛葳蜷在卡車的帆布篷裡,身邊堆滿藥材麻袋,藥香薰得人直打噴嚏。
對面坐著解語臣派來的啞巴夥計,二十出頭的年紀,眉眼像刀刻出來的帶著鋒利,薄唇抿成直線,黑色高領衣遮住半張臉。
看到他,盛葳有種看到張海洋的感覺。
“阿默?”她試探著比劃剛學的手語,指尖在顛簸中戳到對方膝頭。
年輕人垂眼看了看濺上泥點的褲腿,抬手做動作時腕骨都暴著若隱若現的青筋:
‘我在。’
“喝水嗎?”她擰開軍用水壺遞過去,阿默搖搖頭,掏出個小本子寫字:
‘不用,解當家說路上少說話。’
“但是我不會手語,你教我幾個。”
她壓低聲音湊近,嗅到對方衣領沾著的淡淡艾草味,是解家庫房驅蟲的薰香,跟老陳身上一個味兒,哦,老陳是現在的自己。
阿默點頭,他的兜裡還揣著她提前準備的哮喘噴霧,畢竟她扮演的是個會抽菸的賬房先生,迫不得已把指縫都染上了煙垢。
盛葳想起在解家庫房的那會兒,真老陳在裡頭算賬,她隔著幕簾藏在後面盯著看了一下午,現在學他的動作已是九成像。
前頭突然急剎車,盛葳腦門差點磕在包上,阿默伸手一擋,結結實實墊住她額頭。
溫度透過粗糲的繭子傳過來,前排司機罵咧咧探出頭道:“查貨的!都別動!”
“謝謝。”盛葳對他說了句無聲謝謝。
阿默搖搖頭,盛葳迅速把賬本攤在膝頭,學起老賬房佝僂老花看賬的架勢。
查車的人掀開篷布時,手電筒光晃得人睜不開眼,盛葳學著老陳的湖南腔嘟囔:
“哎喲莫照咯,看不得咯!”
哆嗦的粗糙手指在賬本上瞎劃拉,鼻樑上掛著老式圓框眼鏡直往下滑。
對方只是晃了幾眼就重新放下篷布。
盛葳瞥見阿默垂在身側的手,拇指與食指輕輕一捻——這是“過關”的意思。
卡車重新發動時,盛葳摸出塊陳皮糖含在嘴裡,這車坐的她不舒服,吃糖好點,阿默碰了碰她手背,指尖在膝頭劃出個問號。
“這個?”她舉起糖紙,模仿他剛才的姿勢彎曲拇指,‘甜。’
阿默搖頭,他比出個複雜手勢:
‘你學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