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知道,那是他在兇獸口中奪來的療傷聖物,自己卻險些喪命。
更聲遙遙傳來,已是三更。他忽然伸手揉亂我的頭發,動作帶著幾分刻意的隨意:”睡吧,明日趕早。”
轉身時衣角帶起一陣風,將案頭未寫完的信箋掀起一角。
我瞥見上面的字跡:”望掌門念在師徒情分,莫要追究阿之...”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時漫過門檻,白梅香與他身上的雪松味愈發濃重。
我攥著那半塊桂花糕躺下,聽見他在榻邊坐下的聲響,還有劍穗垂落時細微的簌簌聲。
或許正如師姐說的,有些事從收徒那日起便錯了。
又或許,命運早把我們的紅線,纏在了那截褪色的劍穗上,解不開,也不想解。
晨光像被揉碎的金箔,從窗欞縫隙裡漏進來,在床榻上鋪開細碎的光。
我是被簷角銅鈴喚醒的,睜眼時正撞見他垂眸系劍穗的模樣,褪色絲線在熹微的天光裡泛著溫潤的舊意,末端的暗紅珠子隨著動作輕輕搖晃,像一滴懸而未落的淚。
“醒了?”他察覺到動靜,指尖掠過我的眼尾,替我擋住斜斜照進來的日光,袖口雪松的氣息裹著晨霧漫過來。
案頭不知何時溫好了甜粥,氤氳的熱氣裡飄著幾縷桂花,和昨夜的糕點遙相呼應。
推開雕花木門時,整座山還浸在晨霧裡。他牽著我踏過沾著露水的石階,劍穗與我的腰帶又纏在了一處,驚起幾只歇在梅枝上的雀鳥。
山風卷著未散的白梅香掠過耳畔,恍惚間聽見他輕笑:“當心些,秘境的路可不好走。”
轉過三道彎,眼前忽然開闊。整片山谷都被初生的朝陽染成琥珀色,千株碧桃開得如火如荼,花瓣上凝著的晨露折射出細碎的光,像誰把銀河揉碎了撒在這裡。
他指著谷底某處微光:“看,那是靈泉。”
話音未落,晨霧忽然翻湧起來。
我下意識攥緊他的手,卻摸到掌心密密麻麻的繭,是常年握劍留下的,也是無數次將我從險境中拽出時留下的。
他反手將我護在懷裡,劍穗掃過我的臉頰,帶著經年累月的溫度。
“別怕。”他的聲音混著風聲落進耳中,帶著某種不容置疑的安定。朝陽終於完全躍出山頭,金色的光瀑傾瀉而下,照亮他鬢角不知何時沾上的桃花瓣,也照亮他眼底倒映著的,只有我的身影。
谷底靈泉叮咚作響,與簷角銅鈴的餘韻遙相呼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