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將周大英列入英烈閣,是否……”
何儼夫剛今天白日才回到京中,乍聽這個訊息,也是驚訝。沉默片刻後,忍不住便問了出來。
皇帝看他一眼,“儼夫,何為世上最強大的武器?”
何儼夫聽皇帝忽然問這麼一句,想了下,道:“自然是軍隊和暴力。足夠強大的軍隊和暴力,便足以控制一切。”
皇帝微微搖頭。
“那是攻城略地。軍隊暴力之外,恐懼與,才是控制人心的強大利器。讓那些人心懷畏懼,又不息,這才能受駕馭。”
何儼夫一怔,隨即明白了過來,默默點頭。
“無事你便下去吧。臨近年底了,你奔波許久,該去消消乏了。教坊司裡新去了不少前朝官家小姐,有幾個,聽聞還不錯,應當合你口味。”
皇帝用左手拿起一本奏章,隨口漫不經心地道。
何儼夫道謝後,躊躇了下,終於還是開口道:“陛下,臣回來,還聽聞了另件事。陛下欲立前燕朝太子妃為我大周之後?臣以為,這恐怕有些不妥。”
皇帝的視線本已落在了奏章之上,恰是許佑孫的,內容正是婉言勸阻立後之事,道恐會引發民間議論,於皇帝陛下清譽有損雲雲,聽何儼夫也提這個,神色不動,只抬眼,慢慢道:“此朕之事,自有決斷,何須旁人之言?”
何儼夫臉色微變,右足屈膝下跪,目光落到他早就注意到的皇帝右手拇指之上,咬牙道:“陛下,那個女子,臣一路送她入京之時,覺著並非柔善之輩。臣恐她日後會對陛下不利。”
皇帝巋然不動,只將許佑孫的那本摺子隨手拋到了他膝前的平鏡磚地之上,淡淡道:“代朕把許大人的摺子還給他吧。就說,許大人文采出眾,詞艱意奧,朕看不懂。”
何儼夫低頭看了一眼那本被拋在地上的奏摺,終於慢慢揀了起來,低聲應是,從地上起來,退了出去。
建元一年的除夕在滿京的煙花和鑼鼓喧天中熱鬧地渡過了。為了慶賀大周建元以及緊接著的立後之喜,元宵之前,皇帝下令解除已經持續了數月的宵禁,開放燈會。在元宵當晚,於皇宮正南最外的華陽門前四方廣場設了燈會百戲,
6>>(第23頁)
並將親登城樓,接受百姓賀拜。
嘉容這會兒,正獨自枯坐在梳妝臺前,望著螺鈿銅鏡裡的人,宛如入定。
銅鏡邊鏤著色色紋樣。自上而下,並蒂蓮花、交頸鴛鴦,錯金鎏銀,燭火灼灼,烘得鏡中那張人面豔壓桃花。梳妝匣旁的纏枝紋寶瓶裡供了一枝新剪的臘梅,幽幽含香。
她已經這樣坐了許久了,愁結始終難消。
日子一天天過去,離預定的婚期已經沒剩幾天了。先前還聽說,皇帝的這個決定似乎遭到了幾個在他跟前說話還算有分量的大臣的反對,但皇帝置之不理,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自從那晚過後,他沒再現身。但立後的程序,並未受到絲毫的耽擱。
她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