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妃位及貴妃,皇後之下唯她品階最高,故雖後宮因了皇宮狹窄、宮室有限,住所也甚是華美,名為容華宮,左右兩偏宮內各自隨住了兩位品位低些的嬪妃。
許適容入宮見到楊妃,按了起先宮人的指導行了禮儀,便被楊妃笑吟吟扶了起來,左右端詳了下,笑道:“我便還是稱呼你弟妹順口些。弟妹果然是花容月貌,怪道我家那弟弟這般上心。以前千裡迢迢託人叫我送去花枕,如今又叫人傳進了話。我心中實在好奇,想著該是怎樣的女子才會將我那野馬般的弟弟給栓住了,這才貿然傳了弟妹入宮,弟妹莫要怪我多事。”
許適容急忙謙了幾句。這才抬眼看向貴妃。見姿容秀美,眉眼間於楊煥隱隱有幾分相似,心中便添了幾分親近之意。又見她言談大氣,舉止雍容,雖是姜氏所出,只並無她母親的半分尖刻之氣,心中有些納罕。只再一想,後宮美人無數,她雖也仰仗了家世幾分,只若無真性情真本事,又怎能得到皇帝恁久歡心,穩坐貴妃寶座?這樣一想,便也釋然,當下仔細應對起來。
楊妃方才那話,說的卻也是真話。原來她前幾日收到自己弟弟託人傳來的信,央求她幫著給自己母親發話,叫她務必要去府衙裡提請銷案,須知至少一方去了,那府衙才好傳喚另一家的。否則兩家都這樣頂著,那李府尹就算有心也是無力。楊妃得信,心中驚訝。她就這麼一個親弟,自小免不了就十分疼惜。自家弟弟從前什麼樣,她這個做姐姐的自是清楚,暗地裡雖也給他抹平了惹出的不少禍事,只心中也是盼著自家弟弟能早日長進。後聽聞他去了青門縣外放,知縣做得有聲有色,連皇帝在她面前都贊過,甚是喜歡。如今見他竟為此事特意央求自己幫忙,一下對這弟婦十分好奇,湊巧過幾日便是自己生辰,這才向皇上稟告求了恩典,召許嬌娘入宮。不過幾番應對下來,見她不但儀容出眾,舉止言談亦是十分得體,心中一下便十分喜愛起來,想著無論如何也要幫著促成自己弟弟的心願了。
許適容被留著在宮中敘了半日的話,用過了午膳,因宮中規制,楊妃這才不舍道:“
70 七十章>>(第23頁)
我與弟妹相見竟是恨晚了。本是捨不得這麼快就放你回去的,恨不能多留幾日陪我說說話。”
許適容見她說話時眉眼裡倒也透出真摯,像是並非完全客套。想來後宮之中,就算似她這般得寵的,只怕也未必事事順心,正要應話勸慰幾句,突見外面一個宮女進來,神色裡有些慌張道:“貴妃娘子,不好了。那幾日沒見的李婉容找到了!”
楊妃猛的站了起來問道:“她如今在哪裡?”
宮女顫聲道:“方才有宮人去撈淨禦花園池中的浮萍,竟在水草從邊發現了李婉容的漂屍,咋呼起來,引來了別宮的大堆人,連皇後麗妃她們都去了,想必皇上也要被驚動了……”
楊妃臉色大變,也顧不得許適容了,立刻便向外跑去。
許適容略一猶豫,也是跟了過去。遠遠便見到池子邊圍滿了後宮女子,俱是面帶驚慌恐懼之色,低聲議論嗡嗡一片。待看見楊妃走近,一些品階低的嬪妃便都是讓開了去見禮,只剩中間站著皇後,一邊拿手帕捂住口鼻,一邊皺眉。邊上遠遠的池邊草地上,橫躺了具女屍。
皇後姓郭,從前本就是太後為皇帝所定的,加之她為人性格有些爆裂,更不被仁宗所喜。年前偶然有次行經禦花園,無意聽到仁宗與尚麗妃、李婉蓉二人禦花園中調笑時,那麗妃仗了自己新進得寵,竟是笑話皇後的臉像鞋拔子,李婉蓉亦在一旁應和,郭皇後哪裡忍得下去,沖了過去要打那二人,仁宗勸架,怒起之下,皇後竟是掌摑皇帝,尖銳的指甲在他臉上颳了幾道血痕。仁宗大怒,一度起了廢後的念頭,後雖勉強忍了下去,只對皇後更是不待見了。這尚麗妃位份略在楊妃之下,此刻正站在邊上一幹嬪妃前面,那李婉蓉卻正是死去的那位,兩人平日裡甚是交好。
諸多屍體中,水泡屍體最是猙獰,尤其泡水時間若長,不僅手腳面板脫落呈手套狀,再發展下去就是巨人觀了。全身充滿氣體,顏面腫脹,眼球突出,嘴唇變厚外翻,舌尖脹出,腹部膨隆,整個屍身腫脹膨大如巨人,生前面目根本辨認不出,且全身滑膩綠黴,散發的氣味尤其惡臭難聞。
許適容隔得遠,見不大清楚屍身,只從它泡脹程度還並不十分嚴重看來,考慮到現今初春時分,死去沉水時間應該不是很長。只這般也足以嚇到平日養尊處優的諸多後宮女子了,個個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卻偏又要湊熱鬧不願立時離去。
楊妃亦只看了一眼,便臉色有些蒼白,強忍住腹中不適感,朝皇後行了禮,這才問道:“聖人,我方才聽宮人回報,這才匆匆趕來,可知何由才會致此?”
郭皇後冷冷看她一眼,這才道:“貴妃娘子問我,我倒要問你了。這李婉蓉本就是你宮中側位,她為何會如此,你想必最是清楚不過了。”
最新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