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六十六章
楊煥回了太尉府,便一陣風似地旋進了靜室跪回了靈位前的蒲團上。
楊太尉每逢早朝,五更多便要起身趕去宮裡候著的。待到了靜室,一眼瞧見那門虛掩著,門上的鎖卻是沒了,以為他偷跑了,怒意又起,咣一下推開了門,卻見自家兒子正在那裡跪得筆直,火氣這才消了下來。
楊煥回身,叫了聲爹,笑嘻嘻道:“娘心疼我,昨夜叫我回屋去睡,被我拒了。若不好好反省到自個的錯處,絕不離此一步。”
楊太尉狐疑看了他一眼,嗯了一聲道:“可反省到了?”
楊煥一本正經道:“跪了祖宗靈位一夜,終是反省到了。昨日確是我做錯了,錯得厲害。今日見了我丈人,必定是要磕頭賠罪,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楊太尉盯他一眼,負手朝外去了,走了幾步,回頭見他還跪在那裡,喝道:“還不跟來?今日到了禦前,你給我只管跪下認罪,別話一句不用說,我自會說。另幾位大人也應了會幫著給你求情。你到時若再這般不知輕重胡言亂語的,當真便沒地救了。”
楊煥這才從地上起來,唯唯諾諾地應了,跟著到了皇宮,入了皇宮宣德樓下的正門,經過大慶殿時,正聽到裡面太史局負責檢查刻漏的官員手執牙牌在報告時辰,恰卯時二刻整。再入了長慶門,依次經過樞密院、中書省、都堂,終是到了明堂。
這明堂是朝會時文武大臣等候時的休息之所。楊煥低了頭跟著楊太尉入內,見裡面已是聚了不少人,或坐或立的。瞧見楊太尉進來,紛紛過來寒暄。
前些時日,太尉府和翰林府兩家夫人鬧到開封府的事情早傳得人盡皆知,那李府尹的一首打油詩判詞更是傳得沸沸揚揚。前波未平,後浪又起,昨日太尉府公子為了奪妻,竟千裡迢迢趕回京城大鬧翰林府,怒撞門口的石獅子,一夜之間便又傳開了,風頭直蓋前幾個月朝廷裡對李元昊或戰或和的話題。莫說京中知曉這兩家的高門大戶,便是街頭巷尾的平頭百姓也在津津樂道。此時眾人見這太尉竟帶了兒子過來請罪,都是紛紛上前,雖口中說著勸慰話的多,只各式各樣的目光卻是齊齊掃向了楊煥。好在他臉皮厚,遵了出門前楊太尉的吩咐,只垂了頭束手不動,任人觀瞻。沒一會卻聽見門口又響起了腳步聲,抬眼望去,原來是許翰林和三個兒子到了。
許翰林與平日交好的幾些官員寒暄過後,便坐了下來閉目養神。突地覺著面前似有異動,睜眼瞧去,見楊煥不知何時竟跪在了自己面前。臉一沉,把身子側了下道:“楊大人這是做什麼,折煞老夫了。”
楊煥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這才正色道:“岳父大人在上,小婿昨日一時犯了糊塗,做出了過激之事。昨夜越想越是不安。今日跟了我爹過來,一來是向皇上請罪,二來是當了諸位叔伯的面,向岳父求饒,還請岳父看在我誠心告饒的份上,這就饒了我吧!”
許翰林哼了一聲,不悅道:“兩家早就撇清關繫了,你還口口聲聲岳父做什麼,老夫受不起。”
楊煥搖頭道:“聖人雲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更何況我叫過幾年的岳父,自是要尊一輩子的。”
許翰林見他滿臉正色,口中說出的卻是歪理,又見邊上有同僚似在發笑的樣子,一時氣結,指著他說不出話來。
“楊煥,你昨日叫人搗毀我家門口石獅,威風八面得緊,今日何必又如此惺惺作態?”
許翰林身後的許家老三氣不過,跳了出來斥道。
楊煥站了起來,對著許家老三作了個揖,這才笑嘻嘻道:“內兄勿惱。昨日確是我的不對。回去了就賠十對石獅子過去,必定要叫大門比原先威風百倍。”
他這話說完,明堂裡卻是滿堂大笑起來。獨許家父子和一邊的楊太尉臉色有些難看。剛進來的徐進嶸站在門口,看著神色倒一片淡然。
楊太尉氣得不行。本是叫兒子好好賠罪的,起先瞧著倒有模有樣,哪知話不過三句,便又惹出了一身騷。恨不得再揪住兒子耳朵痛罵幾句,只當著眾多同僚面,卻是有些做不出來。心中正不痛快,突聽外面保章正官員報點,說是辰時正了。眾人急忙收斂了,理了下衣帽,依了次序出了明堂,朝著文德殿去了。
楊太尉低聲命楊煥在此候著,又狠狠剜了他一眼,這才匆匆去了。
仁宗早朝,聽了前幾日裡進行的從京師衛士中擇選勇者為正副指揮使從邊的奏報,又問了糧草輜重灌備狀況,定了大軍開拔之日,見以許翰林為首的主和派雖不再出言阻撓,卻是個個滿面陰沉,仿似此戰出兵必敗的模樣,心中稍稍不快,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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