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他從喉嚨裡擠出嘶啞的喘息。
這個曾經優雅從容的陰謀家,此刻卻像被抽空靈魂般、變得麻木。
文森佐突然發出短促的笑聲,那笑聲很快演變成一連串痙攣般的幹嘔。
翻開的筆記末頁上,最後一行字觸目驚心地寫著——
“當棋子意識到自己是棋子時,諸神的遊戲才真正開始。”
所以他到底為了什麼?
不,與其這樣說——
不如問他都做了些什麼?
這個男人的一生都在踐行一場殘酷的獻祭——
他親手逼死了自己的妻子,然後冷眼旁觀自己的孩子在痛苦中扭曲成長。
而現在,卻告訴他,他所堅信的,只是一場神明消遣的鬧劇。
神與人之間,從來只有永恆的天塹。
神明的法則冰冷而公平——祂們俯瞰人間,如同牧羊人注視羊群。而文森佐的悲劇,始於一個最天真的妄想:他竟以為自己是那隻被神明親手撫摸的羔羊。
諸神的棋局裡何曾有過“特殊”?
每一枚棋子都自以為獨一無二,直到看清棋盤上密密麻麻的螻蟻。
文森佐用一生演繹的虔誠,在神的眼中,恐怕只能算一場值得駐足觀看的戲劇。
這就是詭計之神,赫爾墨斯。
祂或許根本就沒想過贏,只是惡趣味地製造混亂。
文森佐像是終於嘔出了那顆被自己嚼碎多年的苦膽。原來他獻祭的一切——
愛人的眼淚、孩子的苦痛、自己殘存的人性……從來就無人接收。
可笑的是,直至此刻,他對奎因娜、對拉斐內、對芙麗婭的歉疚才遲鈍地回湧上來。那些記憶像鈍刀般一下下鑿開他冰封的良知……他竟然流下了眼淚。
遠方微弱的點點火光映入埃利斯眼底:“文森佐,你看,她沒有死,她做到了。”
文森佐面如死灰地轉眼望去,只看見王廷的塔尖在夜色中崩塌。
火光在他空洞的眼中跳動,恍惚間,他彷彿看見芙麗婭小時候小心翼翼地扯著他的衣角、試圖用撒嬌來討得一句誇獎,可那時候他是怎麼應付的?——
嚴厲地訓誡她,直到她眼眶中蓄滿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