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硯的心髒狠狠一抽,幾乎控制不住臉上的表情。
她說她喜歡誰?
陳均繹嗎?
不是自己,是因為自己騙過她嗎?害她深陷危險?是了,在石屋,是陳均繹救了她。陳均繹!李硯聽到這個名字內心五味雜陳,從血緣上,他們是表兄弟,可當年陳均繹在祠堂前痛罵李家長輩的場景歷歷在目,他覺得恥辱。陳均繹是李家所有人的公敵!
“陳大人的娘親也是李家人?”九思轉過臉不錯眼地看著李硯,一眼瞧破他的心思。
李硯沒有應聲,感覺臉快燒起來了,只虛點了點頭。
他小時候見過七姑姑,聲若黃鶯,勾魂奪魄,陳均繹的眉眼便隨了七姑姑。後來,七姑姑成了李家的禁忌,母親曾反複叮囑過,萬萬不可在太婆和父親面前提及七娘。
“你可知—”九思迎著他,身體微微前傾:“你爹為何要殺陳四同?”
李硯被氣勢所迫,後退一步:“沒,我爹說他沒殺陳四同!”
“那你想過沒有,你爹為什麼去找陳家二爺?”九思注視李硯,步步緊逼,她近一步,李硯便被逼得後退一步。
一個是鎮守邊關多年久不在京城的將軍,一個是居京生活多年沒有官職的商人,八竿子打不著的兩人,有什麼事情非要找個沒人的地方悄悄說還讓李硯放哨?
李硯並不知道父親要做什麼,他只是本能習慣於服從。
細細想來,的確頗多疑點。按說,隔著陳均繹,父親與陳家不可能走的近,父親找上陳四同只可能為相爺鋪路搭橋,一定是這樣。
當時兩人正在密談,忽然被九思攪了局,父親會不會擔心洩密出手殺陳四同滅口?李硯的手掌不自覺地握緊,忽然想起七姑姑。
七姑姑嫁去了陳家!母親說,七姑姑是大著肚子嫁去的陳家!
腦子裡一下子湧進好多記憶,李硯慌忙移開視線,公主那雙澄澈的眼睛總是讓人難以自拔。
九思收回視線,神情放鬆而平和:“相爺不會放過本宮,本宮也不會再給別人害我的機會。不久的將來,要麼本宮死,要麼相爺死,總要死一個的。小將軍好好想想,你準備站在哪一邊。本宮說的是你,不是李家。”
李硯心底不敢去想的話,終於從九思嘴裡說了出來,他臉色一下子變了,九思微微側頭,目光安然地看著李硯慘白的臉。
他眸光透明,年紀尚輕,在陰暗複雜的家族環境裡單純如白紙一張。能自我開悟,努力抽身,尚能保全。
倘若執迷不悟……殺了也不可惜。
九思不再看呆怔的李硯,撇下他,穿過月亮門徑直走出一段路,在綠蔭遮蔽處停了下來。
“出來吧,這裡只有我的人。”
宮人們面面相覷,兩旁都是高牆,一眼望盡兩頭,哪裡有什麼人?
左邊高牆後的枝繁葉茂驀地開了一個口,縱身而下一道身影,彷彿一陣清風吹落下來。
九思回頭看了一眼,眉頭高挑:“你都聽見了?”
陳均繹玉冠束發,一襲繡灰紋的冰藍色華袍更顯芝蘭玉樹,好看的雙眼波光嶙峋,幽幽籠罩著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