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意融融的水汽很快就將薛含桃身上殘留的寒冷驅趕出去,她喘著氣小聲辯解。
同時為了強調對孫醫聖的尊重,她偷偷地和崔伯翀說,等一會兒她就在房間裡面為孫醫聖立下長生牌位。
“把醫聖大人當作神明來供奉,肯定有用。世子,你千萬千萬要聽他的話。不要再受傷,靜心修養身體,否則便前功盡棄了。”
一顆桃子喋喋不休,囉裡囉嗦,講了一遍又一遍,她繃著的身體和倉皇的眼神表現出她內心的緊張與害怕。
崔伯翀摸了摸她的臉頰,她便像是得到了安慰,拼命地往他的懷中拱去,悶悶地說,她只是太擔心了。
“不需要擔心,我說過你的餘生只需要信仰我一個人,你的祈求我都會答應。”
他垂眸看著緊緊抱著自己的人,低聲喟嘆,這一刻,身體的空洞彷彿被徹底補足,對,就是這顆桃子,她就是自己缺失的一部分。
崔伯翀想,她必須一輩子待在他的手心。
永遠放不開了。
這場雪從清晨開始,毫無停歇的架勢,白茫茫的一片,將視野所及的每個地方都遮住。
好在方振早早就命人將積雪清理幹淨,燃起了無煙的炭火,屋中的溫度和春夏之時相差無幾。
孫醫聖一個耄耋之年的老人穿著一件衣袍都覺得熱,他笑呵呵地讓人撤下兩個炭盆。
房間輕微地變動了一番後,他才看向崔世子,說可以開始了。
屋中,薛含桃屏緊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孫醫聖的每一個動作,看他將紫曇從玉盒中取出來烘幹磨碎放到藥罐中熬煮,看他拿出幾寸長的金針在火上一遍遍燎烤,看他又用浸了酒水的布巾擦過鋒利的匕首……這是要重新割開世子心口的傷疤嗎?
她呆呆地咬著嘴唇,不敢想象到底會有多痛。
“帶她去外面待著。”崔伯翀一手解開衣襟,瞥見她唇瓣上咬出的牙印,沉聲對著方振吩咐。
這個她,自然只指一個人。
薛含桃小小地搖頭,不願意和方振離開這裡,她要陪著世子。
可是她尚未開口說出的決心被湮沒在一句話一個眼神中。
“乖桃子,聽話。”坐在榻上的男人衣襟半敞,眼中閃過的暗光告訴她,他不想她看到自己猙獰又狼狽的模樣。
“在外面念書給我聽。”
“……好。”
薛含桃往後退了兩步,故作輕松地扭過頭,走到了屏風外面。
雪依舊在下著,方振為她尋來了一本遊記,是之前他在書房中未曾唸完的那本。
她雙手捧著書,一個字一個字地念了起來,隨著鼻尖縈繞的血腥氣越來越重,她的語調也越來越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