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競手持一隻竹箸,正隨著樂曲節奏,有韻律地敲擊著桌案。
見好友謝漼前來,他投去目光,只見謝漼微微抬手,拂去身上掉落的花瓣。
此時,廊外一群舞女身姿婀娜,手中拎著精緻的花籃,蓮步輕移至欄杆旁,朝著樓下紛紛揚揚地撒去繽紛花瓣。
潘競瞧著好友身上沾滿花瓣的情形,心中瞭然。
想來定是被那些舞女格外眷顧,故而撒了一身。
於是,他臉上便浮現出一抹揶揄之色,打趣道:“五郎好是風采,我瞧著,這舞女的眼珠子都快黏在你身上了!”
謝漼神色自若,緩緩坐下,抬手為自己斟了一杯清酒,輕啜一口,唇邊浮現一抹淡淡笑意,並未搭話。
韓現朗聲笑道:“五郎名揚東都,還有那一樁救風塵的風流韻事,這些舞娘們可不都心中傾慕,盼著郎君也能對她們出手相助,也好跟著過那錦繡前程。”
潘競亦在一旁附和:“是極是極。”
兩人所言,正是兩年前的那樁事。
彼時,謝漼連中兩元,在士林之中大放異彩,前途一片光明。
諸多世家名門皆在暗中留意,思量著是否要與謝家聯姻結親。
潘家本就有意與謝家攀附姻親,然而,聽聞謝漼內院之中竟有一女子,乃是青樓出身的樂伎。
潘競的大伯母心存疑慮,便去詢問潘競此事真假。
潘競為自家妹子的終身幸福考量,便直言不諱道:“大伯母還是放棄了罷,謝家五郎並非甚麼絕佳的好歸宿。”
話語中,便是委婉暗示了那女子之事。
潘競大伯母聽後,不禁暗嘆,本以為尋得如意郎君,不曾想私下竟如此行徑,尚未成婚便與賤籍女子有所牽扯,實在有失體統。
她暗自思忖,謝家究竟是如何教養子弟的,竟致郎君這般行事。在外頭偶爾逢場作戲也就罷了,竟然還將人帶到家裡去。
潘競的大伯母隨後便打消了聯姻的念頭。縱使謝五郎何等才華橫溢,在外頭瞧著仿若郎朗如月、高潔出塵,可內中卻有這般一個“汙點”。
原以為是飄若謫仙的人物,怕是傳言有誤。她絕不能委屈了自家嬌嬌女兒,於是作罷。
恰在此時,屋內的琵琶女彈奏完一曲妙音。韓現抬手揮了揮,示意她退下。那琵琶女微微福了福身,目光卻若有似無地朝著謝漼投去。
韓現嘆了一氣,故意說道:“我與子尚皆不如五郎啊。”
“莫要再拿我說笑。”謝漼淺笑,從容地為兩位好友斟酒,“今日難得諸位得空,不若玩個行酒令如何?”
兩位好友齊聲應和。
垂簾之內,時光悄然飛逝。
回謝府時,月上柳梢,謝漼微醉,腳步卻穩。
到了靜遠居,僕人與他說,酉時二刻,清挽院的瑞寶來過,似是有事。
謝漼靜思片刻,那僕從見狀,遂又問道:“小的這便去將瑞寶喚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