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道:“炎哥兒,柳氏既已死,你就莫要任性胡來了。她出身煙花之地,生前便已背負穢名。”
“你難道還想讓她死後也落個罔顧倫常,私通夫弟的汙名?”
這幾句如一記記重錘,敲在謝進心口,謝進呆立門口,眼神空茫,如木雕泥塑一般。
謝漼那日在墓地暈倒,謝璋六神無主,抱著謝漼大聲哭喊“爹”,那悽厲的喊聲很快便被不遠處的承安等人聽到,將謝漼背下了山。
兩位太醫再次趕來,診斷後,連連嘆氣,這不聽醫囑的病人最是棘手,只說會盡力救治,可若病人自己沒有求生意志,那便迴天乏術了。
謝漼連發了兩日高燒,藥都是強灌下去的。
謝彥成來看了幾次,怒其不爭,倒是恆哥兒可憐,小小人兒,整日守在床邊,兩眼腫腫的,模樣甚是可憐。
才逢生母亡故,若爹又當著他的面撒手去了,這麼小的孩子怎受得住?
他這個當爹的竟一點都不為孩子著想。
謝漼昏迷了整整四日,第五天中午,在謝璋的哭聲中睜開了眼。謝璋眼睛濕濕的,兩只小手緊緊抓著他的手掌。
謝漼抬起手,撫了撫滿是淚水的小臉,緩緩地說了兩字:“莫怕。”
太醫診脈後道:“最兇險的一日算是挺過去了,此後每日按時服藥,莫多思多慮,以免勞神傷心。靜心調養一月,便能痊癒。”
“博士你此次心疾來勢兇猛,若不好好調養,日後還會複發,務必多留意自身狀況,稍有不適,須及時延醫問藥。”
謝漼:“多謝張太醫。”
謝漼在床上養了三日,第四日便下了地,平日裡,他偶爾看書、下棋、練字,其餘時間便教謝璋功課。
一日,承安快步進了謝漼書房,二人密談了小半個時辰,之後,承安領命離開,朝府外走去。
謝璋在庭院看書,不時朝書房張望,見承安出去了,下了石凳,往書房走去。
謝璋整張小臉寫滿了心事,雙手揪在一起,在廊邊挪著步子,走幾步便停下。
他知道爹生了病,身體不好,不該去煩他的,可是……
謝漼聽到了腳步聲,頭也未抬:“恆哥兒,可是尋我有事?”
謝璋嗯了一聲,躊躇著走進書房:“……爹。”
謝漼:“嗯?”
謝璋瞅瞅謝漼的臉色,糾結許久,還是問了:“爹,為何孃的院子會起火?你可有查?”
那三日守靈,謝璋在心裡練習了無數遍,如今,已能很自然地喚出來了。
謝漼招了招手,謝璋走過去了。
謝漼將他放在膝上,一手摟著孩子,一手不緊不慢地在紙上寫字。
用哄孩子的口吻道:“恆哥兒放心,害你娘之人,我自會叫他們一一償還。”
謝璋盯著面前那紙,謝漼寫完,收筆,只見那紙上寫著——
餘生日夜,來煎人壽。
傍晚,謝漼去了謝二爺的院子,向他提出外出立府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