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老三犧牲在戰場上了,孫美華是因為烈屬的身份才能得到麵包坊的工作,她都再嫁了,就不是我家老三的媳婦,不是我們龔家的人,她就沒資格再沾我們龔家的光!”
龔永貴突然向後面招了招手,指著走上前來的一名手裡拿著紅殼筆記本的男人道:“良廠長,你今天要是打算護著孫美華,不把她攆出面包坊,我就讓你們再上一回報紙,到時候你是像以前一樣被當成英雄誇,還是被所有當兵的罵,報紙一登,我可沒有後悔藥給你吃!”
孫美華急得撲到椅背上,“良廠長.......”
良馨抬起手,止住她後面的話,看著穿著厚棉襖的記者,“鐘主任,打電話請師宣傳科的陳主任,請她帶著相機和稿紙過來。”
鐘雪蓮調頭回麵包坊去撥電話。
拿著紅殼筆記本的男人看了看龔永貴,龔永貴盯著臉色紋絲沒變的良馨,“良廠長,這是什麼意思?”
“大爺不是想上報紙嗎?”良馨道:“我請陳主任過來,幫你多上兩家報端。”
龔永貴眉頭頓時皺出川字紋,“良廠長,我兒子保護國家和人民死在了戰場上,你卻幫著他的老婆孩子嫁給別人,這事往報紙上一登,還有哪個男人敢在戰場上拼命!你可不要後悔!”
麵包坊的婦女們圍了過來,李茅往前兩步指著龔永貴罵:“美華好歹當了你這麼多年兒媳婦,給你們龔家生兒育女,你怎麼能跟個白眼狼一樣這麼無情無義!”
“我要真無情無義,她就不會在麵包坊幹的這麼安穩,每個月三十塊錢工資加上烈屬補貼全拿在她們娘仨手裡。”
龔永貴瞪著眼睛道:“我讓她在麵包坊做,是讓她養大老三留下的兩個孩子,不是讓她轉眼就把老三忘了,在這裡重新找男人!”
這話說的難聽,李茅氣得想把手指戳到老頭的眼睛裡去,其他烈屬們也被氣得說不出話。
眼看圍觀的幹部家屬越來越多,孫美華更覺難堪得抬不起頭。
良馨道:“大爺,這不是封建社會了,現在人人平等,你沒資格要求孫美華在你們家守寡。”
龔永貴怒瞪的雙眼重新轉向了良馨。
宣傳科的陳主任帶著兩個人,拿著相機和筆記本擠到麵包坊門口。
良馨看人到了,坐正身體道:“大爺,你聽好了,我只說一遍,孫美華是憑借烈屬的身份得到麵包坊培訓考核的機會,至於得到麵包坊的工作,完全是憑借她個人的努力和技術,麵包坊的每一個人都是憑著自己的雙手掙工資,不但不是靠著軍隊養,反而賺錢補給軍隊,你找到軍區領導,軍區領導也沒有權利對麵包坊的職工自由調配,即使你有自信一定能讓軍隊領導管這事,讓孫美華真的離開麵包坊,那麼11師的麵包坊也會在孫美華離開的那一天,跟著關門。”
孫美華睜著掛淚的眼睛,怔怔看著良馨。
麵包坊門裡門外的幹部家屬全都被這番話震住。
良馨繼續道:“11師麵包坊關門的那一天,良心麵包坊會在地方上重新開張,孫美華和其他烈屬依然不會丟掉麵包坊的工作,今天在軍隊,沒人會拿你怎麼樣,等你到了地方再來鬧,上一個像你這樣的老公公,還在派出所蹲大牢。”
龔永貴面色一變。
“哦對了。”
良馨道:“你說要讓我們上報紙挨罵,我不明白邏輯在哪裡,你也說了烈士是為了國家和人民犧牲,那麼銘記烈士的自然是國家和人民,因而國家在烈士犧牲後會給予撫卹金並每月給予烈屬補貼,烈屬向來在人民群眾中享有各種優待,比如享受入學醫療方面的照顧,高考入職軍警院校優先考慮錄取,這點人民同志們全都毫無怨言的積極配合,國家和人民會永遠銘記烈士,但國家和人民並沒有要求烈士的妻子用守寡的方式永遠銘記烈士,我想,每一位軍人也不會這樣要求自己的妻子。”
麵包坊的幹部家屬們不自覺點頭。
眼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多過自己帶來的人,還全被良馨繞了進去。
趕來的記者還舉著相機和筆記本記錄他們的對話!
原本只是知道這些名人幹部都怕負面新聞,臨時找個大隊部會計偽裝記者,嚇唬麵包坊的龔永貴,怒道:“我不聽你狡辯,你這是強詞奪理,良廠長,你要是一心打算護著孫美華,我就會讓你在全國出名,讓全國人都知道我兒子在戰場上拼死殺敵犧牲,你卻在後面忙著讓其他人睡我兒子的老婆,欺負我兒子的孩子,報紙只要一登,就沒有哪個父母會再將兒子送到軍隊,也不會再有哪個軍人上了戰場再會拼了命殺敵,我看到時候你能不能承擔起這個責任!”
李茅和鐘雪蓮聽到這話,驚得心跳慢了半拍,緊張看向良馨,嚥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