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貴生,無量度人。郎君既然尋來,貧道自然無有不允。還請郎君帶路。”那道人微微一笑,點頭應允。
“道長請隨我來。”
蘇洵領著道人徑直往裡走,行走間,側首問道:“還未請教道長名號。”
道人撚須道:“貧道俗家名為唐慎微,道號‘貴生’.”
“原來是貴生道長,我聽玉局觀的無礙子大師說起過您。他說您常年雲遊行醫,不知行蹤。我本遺憾不得一見,沒想到今夜有緣,竟遇見了。”
蘇洵心下大安。聽聞這貴生道長醫術了得,能活死人、肉白骨。傳聞雖有誇大之嫌,但也說明貴生道長的醫術已臻化境,非尋常醫家可比。太好了,衡兒有救了。
燭火默燃,床簾微動。
貴生道人為蘇衡把完脈,眼裡閃過一絲異彩。
“道長,如何了?”程氏滿懷希冀地急急詢問。
“可救。”貴生道人微微頷首,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貧道先為令郎施針,護住心神,隨後再開一方,你們按方抓藥煎煮,三劑下肚,令郎便可蘇醒。只是——”
“只是什麼?如有要求,道長盡管提出,我們必定盡全力滿足。”程氏忙道。
貴生道人一撚長須,沉聲道:“只是令郎這病,針劑治標不治本,複發的可能性極大。他與此世的塵緣本該於今日了結,然天道貴生,令郎仍有一線生機。貧道觀令郎鼻有玄山,腹有玄丘,胸有偃骨,仙相天成。若要好時,除非入我道門,不為功名所困,不為利祿所擾,方可一世平安。”
一席話,把蘇洵夫婦驚得目瞪口呆。道長這意思,是說衡兒只有做道士才能報保命,否則唯有一死?什麼偃骨不偃骨的 ,他們看不出來,但是——
蘇洵夫妻倆往榻上昏睡的蘇衡臉上看去,衡兒的鼻間確實有顆小小的痣。方才那貴生道長掀開衡兒上衣檢視,衡兒腹部赫然也有一顆小黑痣。
這……蘇洵和程氏對望一眼,心中仍舊猶疑,拿不定主意。
“還請道長先為犬子施針,入道之事,可否容後再議。”蘇洵懇切道。
“自然。”貴生道人頷首。
貴生道人取出針囊,為蘇衡施了針,又開了方劑,便起身告辭。
蘇洵連忙挽留:“夜色已深,道長不如就在寒舍留宿一晚,明日再走?”
貴生道人撚須一笑,溫聲道:“不必了,我與老友有約,要在明日太陽落山前趕往彭山,蘇郎君不必再送。”
“那道長您可還會回眉山?我也好讓小兒當面謝過道長的救命之恩。”程氏忙問。
“七日之後,我在城中玉局觀靜候。關於令郎拜師入道一事,還望在七日後,給貧道一個答複。”貴生道人看了一眼仍在昏睡的蘇衡,緩緩道。
見貴生道人執意要走,採蓮小步上前,把程氏吩咐她準備的診金雙手奉上。
貴生道人看了那錢袋一眼,對蘇洵笑道:“貧道不愛這黃白之物,若蘇郎君有心相謝,不若將這一葫蘆的瓜蔞薤白酒贈與貧道,權當診金。”
瓜蔞薤白酒?蘇洵一愣,順著貴生道人的視線看去,恍然大悟。原來道長說的是去年中秋,他在玉局觀買的玉局養生酒。當時他好不容易才搶到兩壇,其中一壇當做中秋節禮送給了蘇序。剩下那一壇被蘇洵分裝進三個酒葫蘆裡,慢慢品嘗。如今,只剩下這最後一個酒葫蘆了。
“道長說的可是這玉局養生酒?既然道長喜歡,那便拿去。”蘇洵忍痛割愛。酒水再好,也沒有長子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