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衡記得他,他就是那位從戰馬上跌落摔斷腿的軍漢。因為他的痛覺神經十分敏銳,特別怕疼,丁五用蔥芥湯為他清洗傷口時都哼哼唧唧叫喚個不停,蘇衡在為他正骨前,便趁他不注意時點了他的麻xue,暫時封閉他的痛感。因此,蘇衡對他還是有印象的。
“俺肚子上被西夏賊人用刀劃了一個大口子,腸子都快掉出來了。蘇小大夫妙手回春,愣是把俺救回來,縫好了肚子。現在俺肚子上就只有一道淺淺的疤,不仔細看壓根看不出來。蘇小大夫,俺敬你一碗!”又一個兵士“噌”地起身敬酒。
“俺這右胳膊折了,也是蘇小大夫接回來的!蘇小大夫,俺也敬你一碗!”
“還有俺!”
“俺也是!”
有人起頭,一幹軍漢呼啦啦地都站了起來,要給蘇衡敬酒。
“救死扶傷,醫者本分。大家不必如此”,蘇衡勸道,“請坐下吧。”
“行了,趕緊坐下!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欺負蘇小大夫,非得給人灌酒呢。”韓軍頭斥道。一種軍漢又紛紛落座。
觥籌交錯,談笑風生,蘇衡八歲的生日宴因為有了這些軍漢的加入,顯得格外熱鬧。
韓軍頭不愧是延州軍營的“包打聽”,喝醉了酒,酒意一上頭,就開始“嘩啦嘩啦”往外掉“八卦”:“我跟你們說……我最近打聽到一個特——大——的訊息!”韓軍頭加重了“特大”兩個字的發音,兩手比劃出一個半圓。
“什麼訊息?韓叔叔,您別賣關子,快說呀!”狄詠催促道。
“我聽說啊——官家有令,讓我們今春正月就大舉進攻西夏,抄了賊寇的老巢,徹徹底底滅了這些賊軍!”韓軍頭用力地握了握拳頭。
“不會吧?真的假的?你騙人的吧!真要打仗,咱們營裡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一個軍漢喝酒喝得面紅耳赤,聞言大聲反駁道。
“你不懂!咱們營沒動靜,那是因為範大人!”韓軍頭伸手指了指那個反駁他的軍漢,繼續道,“範大人愛惜我們這些士兵的命,對待戰事一向慎之又慎。官家想要速戰速決,讓我們正月就發起進攻征討西夏,朝廷裡的相公們,那些相公們一個個都迎合聖意,不敢出言反對。只有我們範大人!他說——他說——”韓軍頭飲多了酒,睡意後知後覺地湧上來,越說聲音越小,漸漸地,竟趴在桌上睡死過去。
狄詠頓時急了,正聽到精彩處呢,講故事的人怎麼就趴下了!
“韓叔叔,韓叔叔!你快醒醒,別睡啊,起來繼續說啊!”狄詠用力搖了搖韓軍頭,韓軍頭非但沒醒,還打起了呼嚕。
“算了,讓他睡吧。”蘇衡出言阻止道。
“好吧。真是吊人胃口!”狄詠氣鼓鼓地回了自己座位上。
可不是嗎。蘇衡在心裡贊同道。等下次去範爺爺家用飯的時候,問問範爺爺好了。朝廷真的打算在這種早春多雨雪的天氣出兵征討西夏嗎?他雖然不知道宋夏交戰的細節,但是他清楚地記得,歷史上西夏並沒有早早覆滅,甚至直到北宋被金國所滅,西夏依然存在。
要想讓宋夏之間的戰事結束,除非是兩國議和。要想徹底滅掉西夏,那是不可能的。歷史已經給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