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就這樣,往南而行的司馬光與向北而行的王安石在蘇氏養生館門口撞上了。
司馬光是先聞到一股似曾相識的味道,然後抬頭一看,脫口而出:“介甫?”
王安石循聲定睛一看,面前這位三十出頭的朝官面色微黃,身形枯瘦,然而目光炯炯,鼻樑挺直,耳闊外向,不是司馬光又是誰?
“君實,許久不見。”王安石拱手微笑。
蘇氏養生館的藥侍是個機靈小子,雖然那位穿著邋遢的官人他從未見過,但這位司馬官人他卻是認得的。要知道,雖然大相國寺南這家分店主要是服務平頭百姓的,但也有不少沒搶到青玉牌的文官跑來此處推拿。在門前迎賓的藥侍是個有心人,早就暗暗記下那些與自家館主交好的官人們的模樣。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蘇衡今日正好來了大相國寺南的這家分店巡視,負責迎賓的藥侍連忙揚起笑容,上前對司馬光等人道:“兩位官人來得巧了,今日我們館主也在,不知二位可要進裡間,由我們館主親自推拿?
“如此甚好。”司馬光頷首道。
“這館主是何人?”王安石離京數年,一直在外任職,對京城的熟悉程度自是比不得一直在京中國子監任教的司馬光。
司馬光聞言卻是一笑:“多年未見,介甫該不會把五嶽觀的小蘇道長給忘得一幹二淨吧?”
“是蘇哥哥?!”王雱一時激動,忍不住插話道。
當年王雱被吳氏抱著找蘇衡治病時,他已經能記事了。他記得那位蘇哥哥特別溫柔,給他貼了膏藥貼後,很快就不難受了。王雱以前生病,郎中們總是給他開很苦很苦的藥。唯獨那次蘇衡給他看病,他頭一次不用喝那些黑漆漆的藥汁。
而且,蘇哥哥還養了一隻特別漂亮,叫“茯苓兒”的獅貓。王雱當年可喜歡和茯苓兒玩了。嗯,還有曾叔叔,當時曾叔叔也經常去五嶽觀喂茯苓兒。可惜,當時阿父只是暫時任滿回京述職,沒過多久就得了鄞縣知縣的官職,帶著他離京赴任了。曾叔叔也因為父親去世,輟學回家了。
也不知道蘇哥哥現在怎樣了,還有茯苓兒,也不知道還記不記得他了。這麼多年不見,肯定不記得了。王小衙內嘟嘟嘴,原本飛揚起來的心情又低落下去。
“?”王安石不知道王雱的心理活動,只看見他小臉上一會兒笑一會兒皺眉的,實在讓他摸不著頭腦。他家雱兒這又是怎麼了?
“小蘇道長曾救過我兒,於我家有恩,我自然記得。沒想到小蘇道長還在此處開了一間鋪子。既如此,我們便入內拜訪一下小蘇道長吧。”王安石牽著王雱的手說道。
三人在藥侍的帶領下來到了養生館最裡頭的小房間。
“館主,司馬官人與王官人還有王小衙內來訪。”藥侍敲了三下門,揚聲道。
“請進。”裡頭傳出蘇衡平靜清冽的聲音。
“蘇哥哥!”王雱一進門就撲了過去,蘇衡猝不及防被王雱撞了個滿懷。王雱在蘇衡帶著淡淡藥香的腰間埋了一會兒,這才仰頭道,“蘇哥哥還記得雱兒嗎?”
“記得。”蘇衡垂眸道。
“犬子頑皮,小蘇道長莫怪。”王安石一時沒看住王雱,讓他沖上去冒犯了人家,頓時有些過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