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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三更,季家烏漆嘛黑的院子裡忽然拉開一盞燈泡。
許麗睡前喝水喝多了,出去上了個茅廁,回來的時候卻隱隱聽見季琴那屋傳出幾聲痛苦的呻吟。
咋也是自己親生的閨女,許麗聽得揪心,連忙壓低聲音詢問:“琴琴,咋了?做噩夢嘞?”
裡頭還是沒動靜。
許麗又問了一句,季琴才逐漸恢複些神智。
她渾身燙得像個火球,才從夢魘中脫身出來,嘴上都燒得爆了皮,連忙啞著嗓子說:“媽,我好像發燒了。”
“哎呀!”許麗立馬推門,好在季琴這幾天累的要命,夜裡睡覺連門都沒顧上鎖。
她推門而入,拉下燈泡。
幾步走到炕邊,俯身去摸季琴的腦門。
“哎呀,可不是咋地!真是燒了,燒得還挺厲害的!”
“不成不成......”
許麗蹙緊眉,急得亂轉。
季琴虛弱道:“這麼晚了衛生所指定沒人,我爸之前吃的退燒藥不是還有麼?”
“您給我拿過來,吃一片睡下就得了。”
“!”許麗一愣,頓悟,“對對,哎呦你瞅我這腦子。”
“老實兒躺著嗷琴琴,媽這就給你燒水拿藥去。”
許麗闔門離去,這麼大的動靜自然驚醒了季大強。
季陽也不知道咋回事,昨兒根本就沒回家,怕他半夜回來,許麗睡前連門都沒敢鎖。
季琴看著房樑上掛著的昏黃燈泡兒,又舔了舔嘴。
心裡火燒火燎的。
卻不是因為發燒,而是因為剛才那個惡心又令她惱火異常的夢。
她夢見季春花給段虎生了娃,娃還特別聽話,段虎對她越來越好,那個裹小腳的孫巧雲也是。
又夢見餘光跟楊文珍結了婚,也生了倆娃。
他們的豬廠越幹越大,楊文珍還開著小轎車回村兒裡招搖。
而她季琴,罵著哭著從夢裡醒來,卻一眼就看到這破舊爛糟的屋子,僅僅是五百塊錢,她都弄不到手。
她這幾天都是灰土土臉的,換來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