麋罔緊緊抱著自己的孩子,幼崽被擠變了形,仰頭,發出了呻吟。易悟扶住麋罔的脖子,撫拍他的肚子,想要幫他呼吸。麋罔一瞬間安靜了。易悟手下的肚皮忽然漲大,然後凹陷。麋罔繃直脖子,隨著他嗓子眼裡擠出的泥濘聲音,一個變形的胃袋從嘴裡滾了出來。
易悟盯著胃袋,從麋罔的嘴裡咳出,滾到他的胸口。淺棕色的毛髮被血漿浸黑,粘在了易悟手上。麋罔又開始咳嗽,更多內臟拌著血液從嘴裡流出。易悟抱住麋罔,想要替他順氣。但麋罔瘋狂掙扎,身體兩側的骨頭刺出,扎進易悟的手臂。
易悟顧不上手臂上的傷口,目光急切的投向屋外,祈禱醫療院的人趕快來。夏溯和安咎趕到軟榻邊時,麋罔幾乎沒了動靜。他的身體偶爾抽搐一下,再也沒有力氣咳嗽。
夏溯看麋罔的死狀,知道是疾病。她無力迴天,也無意打擾易悟傷神,安靜的和安咎站在一旁。
易悟抱著屍體,他不想動。直到血漿裡的三個幼崽動了動身體。他們擺動著嶄新的四肢,努力爬出血泊。血液在父親和幼崽間扯出粘稠的絲,頑固的拽著幼崽。
易悟放下屍體,小心翼翼用手指斬斷血絲。幼崽終於得以活動,他們迫切衝著易悟爬去。易悟伸手,剛要觸碰到幼崽。夏溯一把掐住易悟的手,把他從軟榻上拉了起來。
易悟迷茫的看著夏溯:“你幹什麼?”
夏溯沉聲道:“疾病可能和幼崽有關係。你先別碰。”
易悟扭頭看著軟榻邊緣,抻著頭叫喚的幼崽,又看了看夏溯。他使勁,甩開了夏溯的手。夏溯沒再說話,易悟沒去碰那三隻幼崽。直到醫療院的麋罔遲遲趕到。
夏溯依舊沒讓醫療院麋罔碰幼崽,他們左看看右看看,直到易悟點頭同意,才用器械把幼崽推到擔架上。三隻幼崽在擔架上絲毫不安生,爬來爬去,嘗試從各種角度去碰麋罔。在夏溯的嚴格監督下,麋罔才忍住沒去碰幼崽,把他們送到了醫療院。
易悟跟夏溯說:“一直不碰幼崽總不行。你為什麼說幼崽和疾病有直接關聯?”
夏溯瞅了眼正帶著防護具檢查幼崽的麋罔。
“那個麋罔生完孩子就死了。幼崽根本不是他生的,他卻不知道。幼崽是從始垣裡爬出來的。還有,那三個幼崽一直想和別人產生身體接觸。”
易悟明白前三點,但最後一點令他反駁道:“幼崽剛出生當然需要身體接觸。這是生物的本性。”
夏溯說:“等檢查結果吧。”
易悟去跟至高家族報告,夏溯去找傑克,安咎,和宿羅。
“你們覺得呢?”
夏溯問三人。
安咎直截了當:“幼崽很可疑。”
傑克點頭表示贊同。
宿羅很不耐:“我們幫他們攻打了牙鯊,護送他們去改造始垣。而他們始終沒兌現承諾。”
夏溯看著宿羅逐漸發橙的瞳仁,只要他情緒有負面變化,瞳仁的顏色就會加深。
於是她說:“你說的對,宿羅。”
夏溯頓了一下:“但如果你的種族被一種無法治癒的疾病屠戮,你也不會在這時想幫外來者吧。”
宿羅的瞳仁瞬間褪回了米白色。沒再說話。
安咎心想,雖然宿羅平時沒展現出絲毫同情心,不過在關鍵時刻,他居然能設身處地為別人著想。
傑克分析道:“麋罔剛失去了四分之三的人口,這些幼崽的降生無疑是件喜事。麋罔不會相信幼崽是疾病的源頭。”
夏溯說:“只能看易悟能不能說服至高家族調查幼崽和始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