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紅劍身離鞘,黑翼在肩後舒展。
黑發血族振翅升高,視線與特蘭平齊。劍尖抵住伯爵心口,劍刃投射森冷的寒光。
“你可有為自己辯解之言,特蘭伯爵?”岑青說道。
“沒有。”特蘭伯爵沒有掙紮,他坦誠自己的罪過,卻不像是自暴自棄,更像是一種坦然。
“我背叛誓言,拋棄貴族的榮耀,我理應接受懲罰。”
他勉強抬起頭,雙眼直視岑青。
英俊的臉龐沾染泥漿,血色凝固在下巴、鼻樑和額頭上,結成一層硬殼。
他眼角有一道疤,劃開臉頰,延伸至脖頸。傷口很深,也很新,是在戰鬥中留下,來自英諾森的利刃。
“我發誓為榮譽而戰,誓言效忠您的母親,但我沒能做到。為利益,為我的貪婪,我在中途迷失,背棄本應守護的一切,我願意接受命運的審判。”
“不是命運,而是我。”岑青糾正特蘭,劍身前遞,鋒利的尖端刺破特蘭的胸口,只差些許就能劃傷他的心髒,“你的罪由我審判,為惡者要千百倍償還。”
“償還?”
“以血還血。奪走什麼,就該償還什麼,這樣才公平。”
特蘭伯爵愣愣地看著岑青,眼底閃過複雜情緒,震驚、疑惑、贊嘆、悔恨,終化作釋然。
他咧開嘴角,現出一抹燦爛的笑。
一夕之間,他彷彿回到百年之前,英姿颯爽的血族玫瑰策馬經過,馬上的身影背對陽光,仍熾烈得刺痛他的雙眼。
特蘭伯爵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眼底的紅血絲竟全部褪去。
“我有重罪,請處死我,以公正之名,以權威之劍。”特蘭伯爵直視岑青,沒有對死亡的懼怕,只有坦然,“您將是血族之王,我會在地獄中祈禱,償還我的罪孽。”
話落,特蘭伯爵閉上雙眼。
岑青沒有饒恕他,劍身前遞,刺穿了他的心髒。
戰功彪炳的血族伯爵被利益和權欲矇蔽雙眼,他在生命中迷失,背離誓言和榮耀,助紂為虐,向袍澤揮刀,更辱沒騎士尊嚴,犯下不可饒恕的罪過。
心髒被貫穿的一刻,特蘭伯爵終於釋然。
劇痛襲來,他在痛苦中微笑。
眼前光影離散,他的身軀開始破滅,從指間開始消融,化作萬千流沙,水流般灑向地面。
生命的最後一刻,記憶再次回籠。
馬上的朱殷向他伸出手,清亮的聲音沖擊他的雙耳,是如此遙遠,又如此貼近。
“特蘭伯爵,幸會。”
簡單一句話,特蘭牢記至今。
他終於想起來,他是如此熱愛那朵美麗的玫瑰。他渴望她,崇拜她,卻因嫉妒和黑暗的慾望想要毀滅她。
他錯了。
大錯特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