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戈羅德笑夠了。
他緩慢收斂表情,向後靠向椅背。猩紅的雙眼環顧殿內,逐一掃過貴族們的臉龐,饒有趣味地觀察眾生百相。視線沒有刻意停留,仍帶給群臣巨大壓力。
“我的兒子,他在挑釁我,公然挑戰我的權威。”戈羅德緩慢開口,聲音低沉,帶著壓抑的怒火。
“他發兵侵佔北境,搶奪我的領土。”
“他向所有人宣示存在,公然挑戰君父,形同叛亂!”
戈羅德陡然拔高聲音,壓抑的怒火傾瀉而出,令眾人心頭一顫。
聽到“叛亂”二字,貴族們瞳孔緊縮,最先想到的不是平叛,而是國王如此宣稱,會帶來何種後果。
國王失去權威,他們可以擁護另一個。退一萬步,第一王子不可能殺死所有人,除非他要屠盡王城。
自己若是死亡,家族破滅,一切都會化為虛無,他們絕無法接受。
“陛下,事情尚未明朗,最好不要武斷下結論。”一名貴族開口說道。
他的言論得到支援。
陸續有貴族發聲,贊成他的論調,美其名曰“謹慎”。
荒謬的是,支援他的人來自不同陣營,舊貴族、新貴族、外戚,本來水火不容的幾方,此時站到一起。
他們不想承認戈羅德的話,即便他說的都是事實。
“陛下,第一王子是雪域的王後,更是荒域承認的主宰。”巴希爾在舊貴族間的地位舉足輕重,他的話代表多數人意見,“何況炎境來勢洶洶,這個時候最好不要擴大戰火。”
換成百年之前,大可以兩線作戰,北邊平叛,西邊對抗魔族。
奈何形勢今非昔比,以金巖城目前的實力,支撐一場大戰都是捉襟見肘,更不可能開闢兩線戰場。
戈羅德是否失去權威,貴族並不在乎。
他們不願去死,也不肯去死。明知是必死的深淵,沒人樂意向下跳。
貪生怕死,自私自利,在他們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戈羅德的引導和放縱,終於反噬到他自己身上。
巴希爾話音落下,紮克斯緊接著發聲。十分罕見,他沒有和丞相唱反調,反而公開支援對方所言。
“陛下,事情非同小可,請您務必三思。”
股肱心腹前後發聲,口口聲聲反對,這令戈羅德處於尷尬境地。
類似的情形此前從未發生,戈羅德驀然驚醒,甚至喪失了暴怒的力氣。他發現所有大臣都在反對自己,他們膽敢質疑他的話,站到他的對立面。
這不對。
這種情況很不對!
戈羅德目光陰沉,一遍又一遍掃視眾人。他終於發現,被視為心腹的臣屬正逐漸脫離掌控,公然向他表達反對意見。
此情此景,彷彿舊事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