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上是什麼感受,彷彿肩上挑了好多年的擔子一下鬆了。
她想問有沒有其他發現,那個發現對他們而言是否有價值,但又覺多餘,是與否與她都無關了。
因此激動好久,她只反複道:“謝謝……我好久沒看過這塊玉了。它一直在我爹爹手上,後來爹爹失蹤,連帶著它也沒了蹤影,真的很感謝二位……”
“我不過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你要謝就謝小道君吧。”洛星然拍拍謝信的肩,把人推出去半步,笑得露了齒:“東西是他發現的。”
功勞被推到身上來,謝信和他對視。
面前的青年同樣在看他,那雙眼黑白分明得很,更加映襯了唇的紅潤。而平淡的呼吸間似乎有什麼東西蟄伏著,明明是站在原地沒有動作,卻讓人隱隱産生了對方正在靠近的錯覺。
換個說法,是能更明確察覺到一種危險的吸引力。
謝信皺著眉,視線轉落在朝他欠身的秋離身上。其實沒太多複雜想法,他彷彿繞進了一個死衚衕,滿腦子就一句話——
這就是妖修被摸角的後果嗎?
“你以後有什麼打算?”等她又換個人說了遍謝,洛星然問。
秋離鄭重道:“再過些時日,我打算搬去鶴泉鎮生活。我會點女紅,靠手藝也能養得活阿斂,不會讓她跟我一起過不稱心的日子。”
她摸著阿斂的頭,語態放溫柔下來,目光滿是憧憬,像是透過天窗落下來的光,“我聽說鶴泉廟不論性別,皆採用束脩之禮,我希望阿斂也能多和人接觸,有同齡玩伴,不受外人排擠,健康快樂地長大。”
阿斂沒什麼反應,低著腦袋自顧自吃自己的。
嘴邊落了碎渣,她也不知道擦,還是秋離蹲下來掏出繡了桃花的手絹給她擦幹淨,她才露出一個傻傻的笑容,鸚鵡學舌般咿呀道:“嗯,嗯!長大!”
解決完要緊事,洛星然表明村裡的桃樹只是一具空殼,沒什麼醫治的可能,打算就此告辭。
秋離聽後很惋惜,稱來到桃源村後也把那棵樹當做寄託,沒人聊天總會去樹下站坐,雖說只是一株植物,但萬物皆有靈氣,她投入了不少感情。
洛星然笑而不語,拒絕了喝杯粗茶的邀請,揮手拽著謝信離去。
要是讓他挑選一個午休的地兒,這村裡任何一個地方都敵不過他有軟枕的車廂,不如直接上路,晚上去睡鎮上最好的客棧。
秋離送了一程,阿斂乖乖跟在後面,一副無憂無慮的模樣。姐姐抬胳膊她也抬,姐姐招手她也招,就連掛在臉上的笑都完全從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
等上車後窗外景物逐漸倒退,那種朦朧模糊的怪異感變得更加明顯,洛星然感覺自己短時間是沒法習慣,這對他而言多少有點涉及恐怖谷效應了,幹脆將窗紗拉上一半,藉著不刺眼的亮取出到手的半張丹方,思考它若是完整的,應當能做出什麼藥來。
大部分材料都是常見的,但配量比例卻有些奇怪。
比如其中有一種草藥叫“金霞翅”,因在太陽直射下有金色蟲翅狀暈輪産生而得名,其遠遠超過了普通類止痛藥方的用量,若是他最近看的藥書無誤,服用多了應當會造成暈厥,甚至是出現幻覺。
除此外還有幾種草藥名字陌生,他猜測應當就有在墳邊看見的毒草,不知若是當時鏟下一株,能不能從異空間裡帶出來研究。
想到一半,他又思緒紛擾,滿腦子都是阿斂最後的那個眼神。不再空蕩蕩,而是帶了點顏色。若追問顏色意味著什麼,他又看不透徹,彷彿是一夜之間靈魂有了重量。
最終兜兜轉轉,又回到了最開始的那個問題——神能和人一起生活嗎?像這種學過殺戮,學個笑都學得有些毛骨悚然的半神,還真不知以後會成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