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不如湛公子
常媽媽混跡人間多年,早成了個老油條。她管賣人這事兒叫送人回家,好似就算做了個七房小妾,也是青柳巷裡丫頭們的好歸途。
洛星然一聽,也無所謂地搖了搖扇,“既然如此就有勞常媽媽了。我這朋友頭一回來,也不知道他喜歡什麼型別的姑娘,常媽媽見多識廣,給他安排伺候好了,旁的都好說。”
常媽媽一聽,表情一下就真實多了。
她領著二人朝裡走,喜不自勝的神態任誰看了都知是遇上了條大魚。一路上那張巧嘴也不停,這邊指指蓮花池說是新移來的品種,那邊指指候在紅轎前的跑夫說是今年新加的服務,路過幾顆大小不一的夜明珠,再途經一條蜿蜒的木橋,徑直來了需要高消費才能進入的主樓內。
和外頭吵吵鬧鬧的氛圍不同,高牆一圍立,耳邊的空氣都清淨了。
錦筵銀燭,絲竹悠揚,金碧輝煌到讓人難辨晝夜,彷彿日月也能在此顛倒,全投入一樽不見底的酒具裡。一張張矮幾半圍著中央高臺,從樓上到樓下客人一邊笑著交談,一邊欣賞面紗女動人的舞姿。
好身段被包裹在如水的綢緞裡,那張臉隨動作似露非露,反而比直接將真容呈現出來更勾人心癢。
常媽媽介紹了舞女的名字,又叫了兩位姑娘一左一右過來倒酒。
她見洛星然掛記著綠熒,就近給他喊了個長相幾分相似的來伺候,眉飛色舞道:“公子有所不知,咱們青柳巷來了個了不得的可人兒,彈得一手好琴。您來的時候正好,等這曲結束了就是她上場,若是您喜歡,今晚便讓她陪您說說話……只是這丫頭手金貴,早年吃過苦,受了點傷。除了白日安排她表演那段時間,私下裡是不碰琴的。”
洛星然撥弄著姑娘腕上的玉鐲,“哦?她吃過什麼苦?”
常媽媽心疼地抹抹眼角,“她爹孃死得早,還是鎮上人東一口西一口喂大的。但她懂事,小小年紀就替人做工,什麼粗活累活都幹過,導致現在右手只要使勁兒久了就發抖不止。我看她既然有靠琴吃飯的本事,也捨不得她再為了一頓飯拼上半條命,便給人接進來,算是勉強提供一個避風避雨的去處了。”
說到這裡,她又一甩帕子,嗔道:“哎呀,瞧我這張嘴,一不留神就說多了。您可千萬別在她面前提這些傷心事,綺雲性子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實際上心思細膩得很,一回憶起來又要難過的。”
“自然。”洛星然答應一聲,摸完鐲子就鬆了手,改摸謝信垂在腰後的馬尾,掬一捧水般輕輕托起,再任由發絲從指縫間滑落。
這動作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狎暱,落在常媽媽眼裡,讓她詫異地多觀察了一會兒。倒是陪在謝信旁的姑娘藉著舞曲踏了幾步,輕盈得似乎會隨風而起,有意無意瞥來的眸子間皆是成熟女子別樣的味道。
洛星然看她大腿都要貼謝信胳膊上了,斜靠去椅背,眯著眼問感覺如何。
謝信無動於衷:“不如湛公子走起路時的動靜悅耳。”
舞裙隨妖嬈的舞姿搖晃,金屬飾品在空中互相撞擊,叮鈴鈴的聲音抑揚頓挫。
洛星然哈哈大笑,沒多久音樂停下,周圍本在一個度上持平的低語瞬間拔高不少,像是原本平靜的溫泉裡咕嘟冒出了泡。
聽過月梅描述綺雲出場時客人們的瘋狂痴迷,他此時絲毫不意外。自進來後0369裡裡外外探查過一遍,系統雖然看不出人的魂是怎麼丟的,但能告訴他周圍沒有任何異常,別說是店小二嘴裡提及過的女鬼,就連明珠湖也一絲怨氣都沒尋到。
很快,一位身著粉綠的年輕姑娘抱著琴來了臺子中央。
她赤著雙足,一雙雪白的腳踩在淺色地毯上,和眉心點的花鈿一呼應,叫她看起來年紀又小幾歲。
這就是被許多人唸叨過好幾回的綺雲姑娘了。
聽常媽媽說她年方二八,在現代還是上高中的青澀年紀,原著中卻是個一點兒也不懼場的小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