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信並未糾正承悅星君的理解,因為就算吃的是粗茶淡飯,韓氏夫婦也沒讓失去庇護的他死在郊外。
更何況,他的確斷了父母緣。聚少離多慣了,他甚至不記得自己父母的模樣。
恩情本該在那筆錢給出後就還清,誰知這對夫婦的後代怎麼得的訊息,憑借死人開不了口,將莫須有的關系坐牢了。
劍宗從古至今受條條框框管制,乍對上一個撒潑的愣是半點法子沒有,只能吃了個悶虧,導致現在還有世家把韓家猖獗的原因歸咎在他們頭上。
洛星然的到來將滿屋的不快揮散了些,池芃許久沒見他,先是一愣,隨後嬌笑著將自己座位讓出一半,眼波流轉道:“湛郎這是想我了?”
宗內雖然兩人姓湛,但能在後頭墜個“郎”的,也就只有地位低一頭的湛晃之了。
“是啊,池小姐今夜有約嗎?沒有的話我可就前去拜訪了。”洛星然笑容輕佻地路過她,半明半暗間那張臉似是蒙了層融化的雪霧,只露出一段輕揚的眉梢。
池芃咯咯道:“若是肯叫句好聽的,哪怕有約也得推了陪你。”
洛星然坐去馮將身旁空位,可惜地攤開雙手:“看來我新煉的那批養容丹怕是得送與旁人了。”
“哈哈哈——聽見沒池芃?你就擱那兒後悔去吧。”馮將說著大咧咧地攬過他,粗糲的手指在他發上順過,撩起一段輕輕嗅聞。容易顯得油膩的動作只剩野性與瀟灑,他貼著洛星然耳側,撚著情話道:“秋日風大,換了我可捨不得晃之走夜路。”
洛星然一把拍開他的手,“別把你待兔兒倌的那招用到我身上。”
“馮大將,你又被拒絕了。”池芃幸災樂禍完,立即朝掌握宗門仙丹大勢的青年拋去一個媚眼:“那我晚上就在屋裡候著等了,千萬別忘了來哦。”
馮將投降著舉起雙手,“行行,你倆恩恩愛愛,留我一個孤家寡人吹夜風去。”
在外湛晃之名聲差到底,在內卻挺受歡迎。
他養傷那段時間時不時有人登門造訪,也不懂忙著修煉的修士哪來那麼多空閑。不過他剛來人生地不熟,心態還沒穩,便讓幾個使女皆推脫不便見客。
幾句寒暄完,洛星然看向高位上目光溫和的人,聲音如常,卻細品能品出蜜一樣發粘的甜味,“小叔。”
“路上歇息好了嗎?”湛庚做了個手勢,讓李總管去取一條毯子來,“前陣子的丹爐不是還沒開封?若身體條件不允許,更該好好歇著才對。”
洛星然裝模作樣道:“一路都在睡,聽荷香說大殿在開長老會,我總該來看看的。”
橫豎就是不接那爐丹的話茬,湛庚也很自然地沒有再提。
他嚴肅起來時不帶情緒的臉上不怒自威,可對上洛星然,倒掛起了淡淡笑意,彷彿只有對方是獨特的,“嗯,那就坐著聽會兒,不舒服和小叔說。”
武陵源拍賣大典在即,白家與韓家共佔一片土地,在置辦過程中沖突一個接一個,直接啟用了劍宗與韓家百年前的恩怨。
韓家辦事效率不高,指手畫腳的功夫卻令人驚嘆,悟道會上兩邊代表方就差擼起袖子幹架了,被神意門出手阻攔,這才避開了一場笑料。
“和七大宗門拍案叫板?韓家是不滅不行了。”池芃摸著手上的孔雀扇,就像在摸一把即將染血的刀,“就算望舒公子還活著,也定是要大義滅親。武陵源的凡人陷入水深火熱,韓家的結界脆如薄紙,要不是一旁有白家縫縫補補,早得鬧出事端。”
先前拍桌的那人道:“前提是咱們知道契約書被藏在了什麼地方。若得了確切訊息,其他世家一人一口也夠把它給撕了。”
“哼!要不是承悅星君退隱,也容他們放肆?寫進書冊過千百年拿出來看都讓人笑掉大牙。”
在他們眼裡,有真才實學的人囂張是正常的,就像他們樂意護著湛晃之。而韓家一個下水道出來的也想稱王?和百花谷一起埋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