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睏。好餓。好累。
剛才應該忍一忍,別吐那麼多。
好在觸覺尚未消退,在門被劍挑飛時他還感受得到什麼叫冷。
倉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跌跌撞撞。黑影擋住傾洩而下的異光,在被攪亂的混沌空間裡,謝信將他抱了起來。
一襲黑衣的劍修同樣渾身是血,彷彿從一場硝煙中殺敵而出。那雙清俊沉鬱的眉眼帶著久戰消耗後的病氣和殘留的惶然,腕間的青銅片已經消失,徒留一圈銀色的細鏈。
天旋地轉間,洛星然看見門外站著趕來的相溫瑜,不過他實在沒精力去分辨對方表情如何,有些埋怨地將撞出一個包的腦袋貼進眼前那片胸膛,弱聲溢位單音:“冷。”
謝信迅速運了殘存的靈氣,將洛星然整個包住。
天氣被更改,顛倒天地的雨在霞光落下時沒了蹤跡。他足尖點在青凜上,深色的眼眸裡浮著晦澀難辨的情緒。
興許是不久前發生的事情太過震撼,強烈的戰慄感久久覆於脊椎難以消退,又被驚濤駭浪般更濃烈滾燙的情緒打翻,讓他抱住人的手臂緊得不像話。
偏偏他低下頭抵上洛星然前額的動作又輕盈如葉,聲音也彷彿一揮就要化為雲霧了。
“……瘋子。”謝信咳了幾聲,面頰毫無血色,一雙眼睛卻亮得驚人。
多少人窮極一生想要得到的天階丹藥就這麼隨風而去了。在看見青銅片發出的刺眼光芒時,薛松驚恐中想要去抓藥渣的魔態還歷歷在目。
湛晃之……為算計薛松,連他也一同蒙進鼓裡的湛晃之。他甚至分不清究竟是他利用了對方,還是從始至終,都是對方在利用他。
不。那不是湛晃之。
心髒像是被什麼狠狠撞了一下,烙鐵般的,留下一片深不見底的焦紅疤痕。
好喜歡。好喜歡。
洛星然感覺手中的霧團一次比一次重地跳動起來,從未出現過的灼熱感燙得他掌心發麻,很快,抱著他的那雙手也逐漸溫熱。
景物倒退,雲也避讓。
風絲毫沒落在他身上,他不知要被帶去哪裡,只知道鉗制在身上的力道很大,讓他好疼。
在這種疼痛中,洛星然忽然悶悶地笑起來。
他只自殘了幾分鐘就快崩潰了,更別說有人為鑄劍自我折磨千萬刀。或許還刀刀和前世被剮肉一樣吻合,重複著恨意滔天的變態行徑,瘋子這個稱號更該落在誰的頭上,不言而喻。
這不妨礙他笑得雀躍,像抓到了從小就希望獲得的東西,臉頰蹭下謝信衣服上浸透的血液,露出極度單純又快樂的神色。
【小六子,是我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