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清宮與龍陽殿不過隔了兩條路,離的很近。儘管雪天難行,也不過一刻鐘的功夫便到了。轎子停下,有人挑了簾子,新眉探進身來,“郡主,龍陽殿到了。”
奴兒搭上新眉伸進來的手,走出轎子。她緊了緊身上的厚厚的披風,一側有人遞了一個暖爐子到她手裡,奴兒轉頭看見白雙衝她淺淺一笑。在這個世上大概只有白雙是最體貼她的人了。她抱緊手裡的暖爐,向龍陽殿大門走去。方姑叩叩門環,立刻便有人開啟宮門,守門的太監上下打量了一下奴兒問,“你是?”
“這位是聖上新封的明嘉郡主。”新眉站得筆直,說話間頗有幾分威嚴在裡頭。
“原來是郡主。”守門的太監衝奴兒行禮,又道,“郡主可是來求見聖上的?倒是不巧了,眼下聖上正在殿中召見幾位皇子公主,郡主恐怕要改日再來了。”
奴兒可算是聽明白了,這太監的意思是自己並非聖上親子,不過是一個小小郡主,當然沒資格去打擾聖上與皇子皇女的談話了。新眉一早便看出這太監的不恭之心,她正想發作,卻被奴兒暗自伸手摁下。
“其實我也不是非要見聖上不可,只是想要這位公公替我通傳一聲。聖上若是回了不見,我也不會多做停留,自會回宮。”奴兒一面笑著說道,一面從袖子裡掏了十兩銀子塞到公公手裡,“還請公公您通融通融。”
太監掂了掂銀子的分量,這才改口,“既然如此,奴才便為郡主跑這一趟。請郡主稍候。”
待那太監走後,新眉才憤憤地說,“郡主何必受一個奴才的氣,您是主子,便是拖他出去打上幾個板子也沒人敢置喙。”
“就屬於你嘴快。龍陽殿的奴才和浣衣局的奴才是一樣的嗎?”奴兒也沒有點明,這一問便留給新眉自己體會吧。
雪越下越大,過了一會兒,另一位公公從裡頭出來,手裡還拿了一把傘。方才守門的太監恭恭敬敬地跟在那位公公身後,與方才貪錢傲慢的樣子截然不同。
“奴才徐權參見郡主!”
徐權在宮中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打小伺候元安帝,最熟悉元安帝的性情。伴駕多年,是聖上跟前兒的大紅人。是多少人想要巴結的物件。難怪剛剛那個太監會恭恭敬敬地跟在徐權身後。奴兒虛扶一把,“徐總管快起。”
徐權起身,“聖上聽聞郡主求見,怕風雪涼了郡主的身子,特意讓奴才前來相迎。”徐權撐開傘,“郡主這邊請。”
“有勞徐總管了。”奴兒含笑跟在徐權身旁,視線不經意間從剛剛那個太監身上劃過。徐權笑著問,“郡主這些日子在宮中可還習慣?”
“奴兒飄零慣了,到哪兒都能紮根生長。有勞徐總管掛心。”奴兒說道飄零一詞的時候心中一陣酸楚,當初孃親死後,她就被李氏送到了木子村寄養,像是一個被遺忘的人,幾年後才被重新接回將軍府。
徐權是個何等精明的人。聖上對撫柳小姐這麼多年的感情他是看在眼裡的。現在撫柳小姐死了,只留下這麼一個酷似她的女兒,聖上心裡的愧疚他看的比誰都清楚,否則也不會不顧及嫡庶,不顧及門第,對這位郡主如此寵愛,甚至說出有鳳來儀的話。他看看身旁這個小姑娘,不由暗歎,託了她母親的福,這輩子她註定是富貴一生的。
龍陽殿門外,奴兒將手裡的暖爐子遞給身旁的宮人。站著任由白雙將自己身上的披風脫下,她簡單地整理了下儀容,這才命人挑了門簾,步入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