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陰陽的嘴,卻一刻也不願停,雙手比比劃劃,神色誇張,“隊長,昨天夜裡,你的腿,腫得象老牛腰那麼粗,嘴裡老是說胡話,一會說上馬呀,撤退啦,一會說你從墳裡鑽出來……”
“嗯?”
“隊長,你夢見誰從墳裡鑽出來……”
“我怎麼知道?”南宮仕矢口否認。他有些奇怪,自己真的夢見何碧瑤了?
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一個穿著花衫的小女孩,滿頭大汗地跑進屋來,身上揹著個柳條筐藥簍。
“爺爺,”小女孩也許是興奮,也許是熱的,滿臉通紅,把藥簍放在地上,小嘴巴嘰裡呱啦地說道:“你看,採了這麼多,這是蒲公英,這是白花蛇舌草,這是嗩吶花……還有,我還找著了點地梅哪,今天運氣真好……”
“嗯,”虞農老人把袖子挽起來,“臘月,準備手術。”
“好的好的,”
南宮仕扭過頭來,沖著這個叫“臘月”的小姑娘,點頭微笑,“謝謝。”
忽然一陣疼痛,從腿部湧上來,南宮仕打了個冷顫,微笑在臉上變成了苦笑。
小姑娘看來比自己還小好幾歲,紮著一根小辮子,通紅的臉龐上往下淌著汗水。她手腳麻利地把土爐上的水壺拿下來,倒水洗手,霍陰陽幫著她端水盆,拿器械,手裡忙乎,嘴裡也不肯停下來,“臘月姑娘,你可越來越能幹了,過不了兩年,咱們核桃峪,又要出一個女華陀……”
“得了得了,霍陰陽,你那張呱呱雞一樣的嘴,就不能閉上一會麼……”
虞老人拿起一支細長雪亮的手術刀。
臘梅扶著南宮仕的頭,給了喝了一杯濃濃的,氣味苦澀的藥水。
功夫不大,南宮仕覺得腦袋又昏昏沉沉起來。
有人抱著自己的腿。
南宮仕沒有做過手術,有些緊張,但他生來倔強頑強,心想:做個手術算得了什麼?男子漢大丈夫,皮肉哪有那麼嬌氣,挨一刀,毛毛雨。
腿來傳來一陣疼痛,刀子切入了肉裡。
疼,忽忽拉拉地疼痛,南宮仕覺得渾身象被什麼東西給緊緊攫住,使勁的揉搓,痛得他直想跳起來。
他緊緊咬緊牙關。
腦袋裡,轟轟作響,他的身體輕輕顫慄,但是殘存的意識告訴他,忍住,忍住,南宮仕,你是個戰士,頂天立地的戰士,絕不能叫苦叫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