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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學堂位於明陽城的東北角，是個挺安靜的地方，遠離鬧市區，更容易讓人專心讀書。實際規模並不是很大，這位老夫子也就十來個學生，能有個擺桌子坐下的地方就足夠了。
馬車緩緩行駛著，車內的兩人卻都不說話，楊雪凝坐在馬車正中央，眼睛看向車外，一點也不想理另外那個喘氣兒的，聞歌就不明白了，這大早上的倆人還沒碰過面呢，又是怎麼招惹這位大小姐了，難道是因為等了他幾秒鐘所以生氣了？
“大小姐，這又是跟誰鬧氣呢，我今天應該沒惹你吧？”聞歌是個愛說愛鬧的，人家對他愛答不理他覺著難受，這背鍋也得知道鍋的內容不是，不能含冤而死啊。
聽了這話，楊雪凝坐正了身子，噘著嘴看著聞歌，應該是十分生氣了。“你明知道今日是去學堂，裡面都是些大戶人家的公子小姐，你怎麼不穿我送你那件錦衣，這麼隨便就去了，不怕他們笑話你嗎？”
好嘛，感情是因為這個，聞歌低頭看了看自己穿的，其實沒覺得有啥問題，但是對比一下楊大小姐，確實寒酸了。可他本來就是個鄉下出來的窮酸小子，幹嘛非得裝那個大尾巴狼呢，骨子裡沒有那份富貴氣質，套上華麗的外衣也是嘩眾取寵，那就真是自欺欺人了。
“你這是在擔心我？還是怕我給你丟臉呢？如果是前者，那大可放心，我這比城牆厚的臉皮隔絕一切攻擊，如果是後者，那你就不妨說我是你小跟班嘛，一個下人當然沒主子那麼體面了，或者我不去學堂更好，沒發現我全身都在拒絕嘛。”聞歌說話從來都不中聽，硬釘子沒有軟釘子遍地，反正誰看不慣他誰倒黴，就這麼一個貨色。
“你，你這人怎麼這麼不知好歹……”楊雪凝氣的別過臉，就沒見過這樣好心當成驢肝肺的，還虧的她處處為他著想，結果人家壓根兒不領情，這也就罷了可是還歪曲真相，竟然懷疑她的用心？是可忍孰不可忍，叔能忍嬸兒也忍不了。
看著楊雪凝氣鼓鼓的臉，那神情分明很委屈。聞歌摸了摸鼻子，大概知道錯怪人家了，很想給自己個嘴巴，可是又捨不得下手，但是哄女孩兒開心這種事情極為不擅長，把人惹生氣倒是專長，懟人的時候說話巴巴的，哄人的時候嘴皮子比棉褲腰還厚，真是急死個人。
“我錯了還不行，要不然給你個奴役我的機會，今天一整天，你想讓我幹嘛都行，當然，不能傷天害理有違人倫……”聞歌別別扭扭的說道，嘴皮子這會兒不好使了，那便只好身體力行做點讓她高興的事兒了。
“你說真的？”楊雪凝本來不打算輕易放過聞歌的，可是條件太誘人，像是聞歌這種猴兒精的，平時想讓他吃點虧那是難比登天，典型的只入不出型，這回是他自己授人以柄，機會多難得啊，過了這個村估計就沒這個店了。
“大丈夫一言既出，自然是真的，但是過分的肯定是排除在外的，你自己心裡應該也有譜。”聞歌有種不太好的預感，這種受牽制的感覺非常不爽，可是能怎麼辦呢，誰讓他剛才真的有了悔過之心，對女孩子全無辦法。
楊雪凝丟給他一個白眼，已經有了心思，“你不是願意當我的跟班嗎，好啊，本小姐給你這個機會，待會兒到了學堂我就這麼介紹你，涼玉每天伺候我也辛苦了，今天我就給她放一天假，你替她侍奉我，沒問題吧？”
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聞歌是真真切切體會到了，都說唯小人女子難養也，古人誠不欺他啊，就這還不如打他兩下來的快呢，精神折磨比起身體折磨更為痛苦，因為直擊心靈。
答應過了就得認，而且人家提出的要求也不過分，作為大丈夫男子漢自然要有擔當，於是聞歌咬著後槽牙說道：“願聽大小姐差遣。”抱拳行禮，當真有了幾分跟班的意思。
“哼。”楊雪凝輕哼一聲，面上裝作不吃那套，心裡已經樂開了花，哎呀，風水輪流轉嘛，誰沒有個栽跟頭的時候，打定主意今兒個好好“犒勞”聞歌，心情頓時舒暢了許多。
楊雪凝是明陽城府的女兒，在這個學堂裡算是來頭不小了，其他家的公子小姐縱使不喜歡也不敢表現出來，有一些經過父母提點的還會逢迎巴結，小社會早就形成了，孩子之間也沒有純粹的友誼，大人之間的利益考量連孩子都不放過，細想之下其實是很可怕也很可悲的一件事。
兩人剛進了學堂的門，夫子還沒有來，就已經有兩個姿色還不錯的小姐姐過來了，拉著楊雪凝的手好不熱絡，不知道的還以為關系多好呢。
“雪凝，你看，這是我爹從京城帶回來的瑪瑙手串，我戴著覺著可惜了，你這樣白皙的膚色才襯的起來，就送給你吧。”穿著鵝黃色的丫頭這般說道。
另一邊穿著桃紅色的又拿出了別的東西，漂亮話層出不窮，聞歌在一旁看的直反胃，這麼小的年紀就知道惺惺作態，以後長大了不都得是後宅裡興風作浪的主力啊，臉蛋比誰都美，心思比誰都歹毒，可怕。
再看楊雪凝，似乎都這些已經見怪不怪了，那些看似珍奇的玩物她都沒收，作為女兒肯定不更給當爹的摸黑，得擰成一股繩才能行得正，坐得端，不落話柄。
女人之間的戲總是要演很久，他實在看不下去就找張桌子坐了，隨意翻著桌上擺的書，果然不是他的風格，全是很溫和，就沒有男子氣概一些的。
“這是我的位置。”身邊忽然響起人聲，聞歌被嚇了一跳，他還以為這座位不是固定的，隨便坐呢，敢情和他上學時候也沒啥區別。
“不好意思啊，我新來的，你坐。”聞歌站起身，很想說你們這些人趕緊各歸各位啊，小爺好看看哪張桌子是沒人用的。
“邊上這張桌子無人。”那個聲音再次響起，聞歌這才看清來人長相，年紀上可能比他大一點點，聲音很低沉，而且從始至終面無表情，這個人應該是很無趣了，聞歌覺著他多半是個書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