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嬸子對著外頭的主子行了一禮,才關上了杜家的門。
林詢吩咐護衛掉轉馬車朝西,去了自家。
錢府裡頭,今兒個穿了一件輕紗藍色褙子的錢夫人正在迴廊裡逗著一隻畫眉鳥兒,見著夫君進來,將手裡抓著的鳥食遞給一旁的丫鬟,肉乎乎的手一顫一顫地輕輕搖著團扇,冷哼道:「良人動了這般大手筆,這回總能如願了,不知吉日定在了哪一天?奴家也好提前準備!」
錢員外這次確實是花了心思的,今兒個街道上出力幫忙的一人可得兩百文大錢,那個領頭的胖婦人他可是付了一貫錢,誰能想到會遇到林老相公回老宅。
他氣息不穩地坐在妻子身邊的躺椅上,對著她白眼一翻,「婦人之見!」
錢夫人搖著團扇,一雙柳葉眉便豎了起來。
她孃家兄長任廬州團練副使,雖說也是窮得叮當響,可這位舅老爺的拳頭,錢員外挨不起,是以,錢員外一向讓錢夫人六分。
只是到嘴的肥肉眼看就要飛了,妻子還冷嘲熱諷,錢員外往日裡再好的耐性也被消磨殆盡,氣得一揮袖子站了起來,罵咧咧地道:「若不是你這婆娘三兩天上杜家門去鬧,那杜家娘子早早就進了我錢府大門,你這渾婆娘,我若是拿不下杜家娘子,和你沒完!」說著,竟頭也不回地走了,一邊踢踏著院中的花草,一邊哼道:「伸手摸姊面邊絲,烏雲飛了半天邊,伸手摸姊腦前邊,天庭飽滿兮癮人??」
錢夫人氣得手發抖,廊上掛著的畫眉鳥正叫喚著起勁,她揮著團扇朝鳥籠搧過去,裡頭的畫眉驚得一個勁撲騰。
她的團扇掉在地上,身後的丫鬟輕輕地蹲身撿了起來。
錢員外出了自家宅院,一路往鎮西的神武巷去,走到巷子最裡頭的一戶,彎著中指,敲了三長兩短的聲響,門裡頭立即傳來腳步聲。
一個小丫鬟過來開門,笑道:「牡丹娘子一直等著員外呢!」
錢員外捏了她滑嫩的臉蛋一把,道:「香兒,快讓媽媽去備酒菜!」
不一會兒,裡頭便出來一個著了粉紅半臂褙子,裡頭是藕色齊胸襦裙,俏生生地走來,裙裾下頭隱隱露出一雙三寸蓮花。
錢員外眸色微暗,牽著牡丹娘子的手,一同進了後廂房。
林家多年無人居住,此番是林詢遭薛家豎子陷害,原本聖上並不聽信奸人,沒想到二子林巍攪和進來,致他被禦史抓了把柄,只好藉故稱病致仕。
進了林府,隨從自去打掃,林承彥跟著林詢去了已經提前清理出來的書房,站在一排排的書架前,問:「阿翁,此母女兩人即是杜將軍府上的女眷,為何鄉人對她們敢如此蠻橫無禮?」
他隨著阿翁也去過兩次杜將軍府上,郡主所出的女孩兒如眾星拱月一般,倍加呵護,身邊伺候的婢女也有四五個,人教養得也頗為伶俐聰慧,素聞其三歲便能背誦千字文,尤喜在院中撲蝶,紅彤彤的臉頰像鮮紅的蘋果一般,天真爛漫,與自己今日所見的女娃娃相比,簡直是雲泥之別。
可即便是杜家庶女,處境也不至於懸殊如此之大呀!
對著孫兒好奇的目光,林詢沉吟許久,搖頭道:「慕俞既是生了好奇之心,不若自去查探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