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氏眸光放在那張紫色的草帖上,臉上的笑瞬間消失,「子瞻,你明知道我們不會同意你這個節骨眼提親,你卻自己備好了草帖?」
草帖自來由家中長輩執筆,子瞻竟自己備好了!
張憲垂眸,眼裡泛上些許焦慮,「娘,我不能再拖了。」他沒有時間了。
論和阿言的交情,他眼下比不過林承彥,可是他知道林承彥致命的缺點在哪裡。
他的家世和他個人眼下的前程,都是頂頂好的。雖然他們同樣出生於相府,但他眼下是太子的侍讀,爹爹正當權,娘親與杜家阿婆私交甚密。林承彥爹亡故、母落發為尼,僅依仗一位年逾古稀的阿翁,且林家阿翁致仕多年,眼下朝堂中士子一脈的新銳勢力,多是自家爹爹這些年提拔上來的。
他和林承彥的庚帖一起擺在杜家阿翁、阿婆跟前,定然是他的勝算大些。
可是,這一切都建立在阿言還沒有對林承彥有朦朧情意的前提之下,所以他必須將原有的計畫提前。
他默無聲息地守著阿言這麼些年,眼看她將要及笄,卻猛然間竄出來一隻披著羊皮的狼,看似溫軟無害,可是那日在遇仙正店一對上,他便看出來林承彥對阿言的野心。
他是在扮豬吃老虎!
衛氏眼睛看向描金房樑上一對抱著繡球的小獅子,微微籲了口氣,揉著眉,有些無力地道:「子瞻,你是在拿你的前程換一位小娘子。」
眼下太子一口氣納了五位妾室,皆是肅王府左膀右臂的女兒,京城裡到處議論紛紛,肅王府必會有所動作,子瞻這時候上去觸肅王府的逆鱗,難保肅王府不會拿子瞻來祭旗。
衛氏想到這裡,眉頭越皺越深。恆言於子瞻,也不知是福是禍。
張憲彎身,給衛氏作了一個長揖,「娘若為兒擇婦,兒希望是恆言。兒自來只有這一件事,希望能如願以償。」
衛氏見他懇求,到底是不忍心逆了他的心意,擺手道:「你知道我自來心口軟,受不得你這一套,可是子瞻,便是遲上一年半載又如何呢?我已經寫信給元嬸子,她自是心中有數的。」
張憲長久不語,一雙清冷的桃花眼突然浮上一層笑意,「娘便當兒子娶妻心切吧。」
杜恆言汪汪的杏眼瞬間出現在張憲的腦海裡,有時候走路迷糊眯眼的時候,真像一頭小豹子,而被欺負的時候,又像是一隻笨拙的小鵝。
她當真以為那些蜂、蟲能讓京中的小娘子們那般怕她?都是他三不五時在後面補刀罷了。
可是,看著她那般自以為得手的高興樣子,他也覺得十分歡喜。
他守了她許多年,已經十分急切了,便是沒有林承彥,他也等不了多少時日。
這一日,杜恆言回家時猶在玩著今兒個林承彥帶過來的一個盛著水晶蝦餃的汝窯天青釉碗,聽說這釉中含有瑪瑙,故色澤青翠,釉汁飽滿瑩亮。
杜恆言暗自思量,一個廚娘她是信慕俞買得起的,可是這汝窯中的極品,他剛來京中,怎麼準備的?難道是有人在打理慕俞的飲食起居?
說起來,慕俞在烏桕巷子的宅子,她也就那一日去過一回,現在也不知道佈置得怎麼樣了,明兒個可得去看一看。
剛到明月閣,就看到裡頭的小胖墩和小黑娃正拿著一個拳頭大小的線團在逗阿瓜玩。
阿瓜休養了些時日便可以跟著小黑娃到處蹦躂,就是廚房再也不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