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這是在賭,故意把事情鬧大,用禦史言官、道德輿論來硬逼康熙處置太子!
胤祥渾身一顫,咬牙上前推他:“皇阿瑪已經知道了,我調開了沿途關防,你從水上走!”
十四一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謝了。”
趨利避害是宮廷中人刻入骨髓的天性,他的確沒有想過胤祥會來找他,一時之間竟然無話可說。
夜風蕭蕭,火光耀耀,湖水澹澹,被陰謀籠罩的小島上,空氣卻突然靜謐下來。
胤祥最後只是摸了摸他的頭:“聽四哥的話。”
十四撇撇嘴,聲若蚊蠅地嗯了一聲。
等他們悄然淌水過去,互相攙扶著上岸時,對面湖心島上,已然燃起一片燦若朝霞的火光。那片小樹林模糊在滔天的火光中,再也看不清胤祥的身影。
十四回頭望了一眼,莫名一陣心慌,強撐著回了阿哥們居住的外宮。
胤禛滅了燈籠,在黑燈瞎火的小院門口等了半夜,見了他劈頭就問:“你怎麼一個人?老十三呢?”
十四遂講了何玉柱如何盜了太子的金令,想把他騙到文津閣偏殿裡鎖起來,最後被他將計就計的事。
胤禛不喜反怒,指著他的鼻子喝罵:“殺了何玉柱,你為什麼不直接走?放火燒樓,危及儲君,萬一被查出來,這是謀逆!”
十四梗著脖子頂回去:“他想把淫1亂後宮的名聲扣到我頭上,我憑什麼不能反擊?謀逆是死,奸1淫庶母也是死,我幹嘛不拉個墊背的?”
胤禛氣得胸口起伏,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滿桌茶具一抖:“一項死罪你運氣好就躲過去了,兩樣還那麼好躲嗎?太子就像個紮破了的水膽一樣,到處都是破綻,你不動這一下他也遲早要倒。忍一時風平浪靜,何必要賭這口氣?”
“這到底要忍到什麼時候?”十四驀地抬頭看他,稚嫩的臉上滿是執拗,“我今年十七,我不想等我二十七歲的時候,還要跟兄弟們束甲相爭,還讓額娘姐妹為我提心吊膽,更不想將來我的兒女小小年紀就要跟陰謀詭計為伍!”
見他還有反駁之意,十四又飛快地補充道:“你要麼就別爭,要麼就幹脆點,這樣拖拖拉拉、畏畏縮縮,像什麼樣子?額娘年紀大了,早一日定下來,早一日叫她享清福。”
胤禛不由冷笑,正欲反駁,門口梁九功來傳旨。兄弟倆飛快地換衣裳,收拾整齊了迎出去,卻見他脊背佝僂,即便在八稜宮燈的火光照耀下,依舊臉色蒼白,強撐笑容向兩位阿哥傳旨:“太子爺病了,皇上下令停用毓慶宮的一切印璽,命諸位阿哥即刻前往煙波致爽殿見駕。”
停用太子印璽!這一天終於來了,彷彿頭上一座大山挪開,饒是胤禛素來隱忍,也不禁感到一陣快意。
十四更是長舒口氣,滿不在乎地說:“怎樣?我就說吧,這計雖險,但是能把太子拉下馬,也值了。就算出點岔子,我一個人擔著,反正有你這個玉瓶在,我們這些破罐子摔一下也就摔一下。”
胤禛卻陡然沉了臉色。他做事素來求穩,最看不得十四這個遊走在危險邊緣、不拿性命當回事的模樣,遂揪住胸前衣襟逼問:“你還知道額娘?那你可曾想過,要是我們哪個出一點岔子,便是鳳袍加身,於她又有何用?”
“我拿你們當兄弟,你可別非要拿自個兒當棋子。”胤禛說完丟下他揚長而去。
十四渾身的氣勢一弱,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揉揉皺巴巴的衣服,嘟囔兩句,方才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