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木看了看身上的病號服,皺了皺眉頭:“記得,李師諾那小子也真是夠了,我不過是低血糖犯了,休息一下就好,怎麼給送到醫院了?公司的事情還沒處理完,你幫我去辦一下出院手續。”
出了病房,視線漸漸的模糊,黎城的聲音已經有些哽咽,這一刻,他分不清自己究竟在哪裡。
普魯斯特在《追憶似水年華》中說,盡管我們知道再無任何希望,我們仍然期待,等待稍稍一點動靜,稍稍一點聲響。
黎城從醫院裡面走出來,臉上的表情相當怪異,腳步緩慢,甚至身體都有些搖晃不止,雙目無神,沖到曾雲生面前的時候,他忽然問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曾雲生被抓住了衣襟動彈不得,只好轉向黎城,滿臉無奈。
“知道什麼?”曾雲生一臉無辜的問,彷彿黎城在說某件莫名其妙的事情似的。
“他,在哪?”
曾雲生的眼神複雜,輕輕地嘆息了一下,像是看到了一個固執的孩子一般。
他沒猜到以冷漠著稱的黎木,竟然也會心軟。
對黎城而言,原主的醒來,或許是一個醫學上的奇跡,但對黎木來說,這是能夠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情。
“我懂了。”黎城松開曾雲生,搖搖晃晃地離開,生活不過是一片混亂,充滿了各種可笑的、齷齪的事情,它只能給人們提供笑料,但是它笑的時候卻禁不住滿心哀傷。
很多時候,如果你問的問題,對方一直在閃躲,不正面回答,那其實就是在告訴你,真實的答案很殘忍,不要再繼續問了。
那人說走就走,也沒有一句告別,他真的沒事,只是覺得心髒這裡突然空了一塊,疼得厲害。
有的時候,覺得生活就好像煉獄一般,無論自己怎麼跑,都跑不過歲月。哪怕是聽最歡快的音樂,也充滿了悲傷的味道,就好像是一種折磨。
那種情緒持續了許久,後來直到某一次黎城開車的時候,無意當中在廣播裡面聽到某個聲音,聽見了熟悉的曲詞,他才有了寄託,那段時間,黎城經常一個人坐在車裡,聽著廣播,放著《one ore ight》。或許一切早有預兆,那是他的告別,曾經他不懂,現在他懂了,卻晚了。
原來都是因為背了太多心願,流星才會摔得那麼重.......
看著黎城失落離去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曾雲生的心裡,驀然間有些蕭瑟,在黎城身上彷彿是見到了曾經的自己。
閱歷這種東西,往往會隨著人年齡的增長不斷改變人的性格,很多時候人們總是不願意承認,但事實卻是,越是年輕,我們往往就越天真,越純粹。歲月洗滌掉的,不僅僅是我們毛毛躁躁的脾氣,還有我們無所畏懼的追求,以及認真的內心。
盡管一直以來都以和黎城鬥嘴為趣,逼得黎木不得不在兩人中間調停,但不可否認的是曾雲生其實一直極為羨慕黎城的純粹,羨慕他的無所畏懼。
曾雲生想起曾經自己度過的那段時光,想起那些消失在記憶當中的身影,想起明明在自己記憶裡,卻被抹去了存在的痕跡,彷彿從未出現在這個世界的那些人,一時之間,彷彿被時空的巨力擊中,情緒莫名的低落下來。
——原來,不到最後,誰也無法預知結局。
《後會無期》裡說:每一次告別,都要用力一點。多說一句,可能是最後一句。多看一眼,可能據說最後一眼。
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從陌生到熟悉,需要的是緣分和契機。我們總是天真的認為著一切還來得及,可經歷了血淋淋的現實經歷了遍體鱗傷時,回頭再來看,當時確實很天真。
黎城曾有一段時間瘋狂迷戀上星空,很喜歡看那些雜志,上面介紹過兩個物理學理論,一個是費米悖論,一個是平行世界理論。前者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宇宙中有數不清的星系,每個星系中有數不清的恆星,那麼想必上面應該是有許多外星生命的。
很多時候世界上最美麗最珍貴的,反而是聽不見且看不清的,只有用心才能感受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