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黎民略一遲疑,便讓路靖之幫他解開。不過這拇指扣本來用的就是結實的細繩。綁了這麼久,繩結愈加地緊了,路靖之竟無從下手,只好拿出刀片,把繩子割斷。那矮小男人果然守信,並不與他們為敵,只是切切地囑咐他們,要把頭低下來,看著地面,不要抬頭看那騎士。
正說著,那鬼騎一行已經來到近前,見到路邊低頭站著的幾人,便停了下來。一個隨從的鬼奴走過來,問道:“你們是哪裡來的?”
矮小男人本來是垂頭站在最前面的,這時聽了鬼奴問話,才略抬頭,看著鬼奴的腳道:“我們是前面山邊村的,出來採冰蕈,沒想到會遇到大人們。”
鬼奴得了回答,便去回複那騎士。沒想到那騎士低聲嘶吼幾句,一巴掌打在他臉上。那騎士身著板甲,連手上都帶了鋼手套,這時重重打在那鬼奴的臉,頓時血肉橫飛。那鬼奴受到重擊,慘叫一聲,也不敢遲疑,打了個滾爬起來,跑到矮小男人身邊,一腳把他踹了個跟頭,罵道:“你個煉魂的胚子,敢騙你通譯爺爺,今天不把你拉去煉了魂,爺爺這口氣出不了。騎士大人問了,你們採個冰蕈用這麼多人嗎?再說冰蕈不上山裡採去,跑路邊來幹啥?”
那矮小男人趕緊爬起來,道:“沒敢騙大人您啊。我們真是去那邊採冰蕈的。山裡那邊昨天才去過,冰蕈還沒生出來,這不今天往這邊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這些孩子是跟著出來學找冰蕈的,那大個子本是山坡村抬硫磺的,今天過來走動,就一起出來了。”
通譯鬼奴趕緊回去再彙報,那騎士這次倒沒再打他,只是把一雙紅色的眼睛從頭盔的縫裡看出來,緩緩地掃視這些人。路靖之偷眼去看,見那騎士看到張黎民時,只略作停留;看到戴老頭兒時,在他身上轉了幾轉;看到萱兒師姐時,目光停都沒停;看到蒂莉時,卻把眼光聚在了她身上。路靖之心中暗喜,想道:“要是這個鬼騎能和那年輕的老女人拼個你死我活,倒也不錯。最好是來個兩敗俱傷,這樣我們就能回到地上去了。”
這時只見那通譯跑過來,趾高氣揚地對蒂莉道:“那個小妞,我們家大人叫你過去說話。”
那騎士看到蒂莉時,就對她身上來自役亡術的靈魂波動很感興趣,只是他沒有學過役亡術,不知道這種波動的來源,只是潛意識地感到她的靈魂很美,很想得到這個有特殊靈魂的女子。他的念頭剛一起,就被蒂莉查覺到了,她就知道無論自己怎麼裝成這裡的原住民,都無法再掩藏自己的行跡了,便抬起頭來。這時見這個通譯鬼奴放肆無禮,右手向腰間輕抹,摸出一隻攝魂鈴來,輕輕搖動,喑啞的鈴聲彙聚在那鬼奴的腦海裡,將他的靈魂勾了出來,飛進了自己的攝魂袋。
那騎士見了攝魂鈴,嚇了一跳,忙嘶吼著讓隨從中的幾個鬼卒去抓住那個女人。鬼卒們見了那鈴,也有點畏縮,奈何上頭催得緊,只好怪叫著撲了上來。蒂莉見鬼卒過來,手中早換了一個鈴鐺,每一次搖動都是一聲脆響,也就會有一個鬼卒的靈魂飛到攝魂袋裡,肉身則失去控制倒在地上。只是這些鬼卒動作靈活,甚至比當時偷襲路靖之的小僵屍還快上三分。蒂莉用鈴連收四個鬼卒的靈魂之後,被最後一個鬼卒撲倒,鈴鐺也不知道飛到哪去了。
那鬼卒究竟是動作敏捷一些,爬起來舉起手爪,直沖沖地插向還沒爬起來的蒂莉。蒂莉向左翻滾,避開了這一下,那鬼卒用力過猛,把手插進了地上的泥裡,只好奮力拔出,繼續追擊。蒂莉爭的就是這兩秒時間,她又從腰間摸出一隻鈴,快速搖動,如同急雨一般密集的綿軟鈴聲響起,那鬼卒的動作頓時遲緩起來。連聽到鈴聲的諸人,都覺得心裡一種快美難言的感覺油然而生,全身都懶洋洋地不想動彈。
那騎士也聽到了這鈴聲,知道自己惹上大麻煩了。如果只是一般的役亡師,只會一兩種鈴聲,並不可怕,偏偏這女人好像會所有的鈴聲。如果她用上最後一種鈴聲,拼著命所把有人連自己一起送到冥界深處,就很難再回來了。如果這時逃跑,說不定還有機會,但是騎士不敢賭,萬一轉身之後那女人向自己搖鈴,他不認為自己能跑得快過鈴聲。
騎士從馬上翻身下來,拔出馬身上帶的長劍,砍向了蒂莉。蒂莉這時搖鈴正急,來不及躲閃,只好把鈴鐺迎向長劍,再側身滑步。只聽咔嚓一聲,鈴鐺應聲而裂,再不能發現正確的聲音,而蒂莉也藉著這一瞬閃開,長劍幾乎貼著她的身子砍在了地上。這時失去絆羈的鬼卒再次怪聲,朝著蒂莉沖了過去。
如果蒂莉當初沒有帶李伯陽下來,這時一定會被鬼卒擊中,雖然不一定就會死掉,但是肯定會受傷的。就在鬼卒的爪子就要擊中蒂莉時,李伯陽從側面兩臂環抱,一記太極拳的井欄撞在鬼卒肋下,把它打得橫飛了出去。
張黎民大驚,暗道:這神仙打架,你凡人上去幫什麼手。路靖之也暗怪李伯陽不該出手,但是既然開打了就沒有再留手的餘地。眼見那鬼卒橫著飛了幾步,倒在自己腳邊,路靖之也學著怪叫一聲,從懷中摸出一張紙,貼在那鬼卒頂門之上,撒手後猛噴一口氣,馬上向後躍開。只見那紙先是燃起一道火光,然後白光大盛,那鬼卒的頭被燒得溶化了一般。白光閃過之後,鬼卒的頭已經不見蹤影,連脖子都燒掉好大一塊。
戴老頭兒見了,大叫一聲:“好,讓他們嘗嘗我千門的掌心神雷符。”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