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家這一輩自老太爺被調任到這鳥不拉屎的豐城做巡撫後,三代過去,越發不成樣子,子孫各房做官官運不通達,從商財運不順暢,連各方人丁也凋零得很。大房養了個丫頭早夭,後來又在三伏天的深夜裡生了個男孩。說來也巧,章家二小姐也恰是在這同一天裡同一時辰生下來的,後有豐城裡的好事者聞之,私下便編了個“雙生雙世不同人不同命”的狗屁不通的判詞,此乃後話。
二小姐喜鬧,閒不住,大房生的長子喜靜,被全家人捧在手掌心裡取了個章博遠的名,卻也沒活過三歲那年的冬天。章二小姐今年剛滿十六,被悶了一個足足冬天後,早早拉了隨侍丫頭往慈安寺禮佛,也恰在此時,章家三房的遺腹子,府中這一輩唯一的嫡出男丁章譽銘生了一場大病。——後來章老太太將二小姐急慌慌許給穆家小公子之事,多半懷了沖喜的意思。
後章婉儀失蹤,章家報官未果,眾人既尋不著她的屍骨也尋不到她的人,連同她一道的侍女二丫也尋不見蹤跡。臨衍入章府之時,恰是章譽銘病懨懨的時候,那時全府上下被他擾得雞飛狗跳,實在騰不出人手操辦二小姐的婚禮,臨衍便被抓了去頂包。
“關於婉儀小姐之死,你可有何線索?”北鏡問。
臨衍點了點頭,線索零散,湊不成全貌。其一,在二小姐失蹤之前便有弟子來報,豐城之中陡然現了沖天妖氣。此妖氣詭譎狠厲,怕是個大妖,此不可掉以輕心;其二,二小姐失蹤後,沖天的妖氣緩了好一陣子,想來此始作俑者是藏身於市井之中,輕易尋不著;其三,此人既能將章小姐神不知鬼不覺拐出了深宅大院,又神不知鬼不覺在市井之中隱去蹤跡,必在府中有同黨,也必有其過人之處,此乃推測。然此妖物為何偏生選了二小姐下手,下手之後又為何將其屍骨埋在城南樹林,此間種種,他也實在猜不透。
他猜不透便只能選了個笨辦法,守株待兔。卻不料兔子沒等著,還險些給人家當妖物抓了起來,此乃後話,暫且不提。
“照這麼來說,這來來回回一繞,婉儀小姐之死還是同妖物有關?”北鏡道:“你確信?”
“十有八九,”臨衍道:“我往府中問了一圈,她一個深閨小姐,既沒開罪什麼人也沒見著什麼不該見之事,若果真為他人暗害,無論是下毒或是刀兵,官府那邊早有線索,必等不到現在。”
“姑且言之有理,”北鏡點了點頭,道:“假設我們便往妖魔一方靠,關於此始作俑者,你可有何推測?”
有。臨衍敲了敲桌子,道:“章府之中確有妖物。然我探過此妖物的底,此人雖死不正經,也不像是個害人的。此外,另有一事,我還心覺蹊蹺——章府中除去妖物一槽,還隱隱來了第三波人。”
北鏡道:“你今日說的那個小廝?——‘鳳綏’?”
臨衍點了點頭:“我原先也以為他同此案有關,然仔細一想,又隱隱覺得不像。他進府的時間不長,身上也不帶妖氣,家裡頭一個老孃,雖窮也不至於走投無路。勾結妖物之罪非同小可,我左思右想實在猜不透他到底想要作甚。”言罷,他又一拍大腿,道:“還有一人。那日我往靜安寺避雨,遇了個老人,此人藏得雖好,卻是個妖魔無誤。但我也不知他來出現在此局之中是為巧合或是還有其他目的。”他此指那個獨腿老人。然臨衍此話說得甚是慚愧,他本想誆那老者一誆,誰料靜安寺小沙彌實在太不中用,就這般白白把人家放跑了,當真令人捶胸頓足。
“……照這樣說來,師兄你對章府之中的妖物早已熟識?”
也不算熟識。臨衍撓了撓頭,心道,此人太過機警,稍一個動作便容易打草驚蛇,要說服其合作,還有些難度。
“那人是誰?”
臨衍咳了一聲,道:“一個畫師,叫林墨白。他是個狐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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