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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一個謎 (1 / 2)

臨衍不知如何對門中眾人解釋這整場前因後果,就如他無法解釋自己在江水中摸到的那一手鱗片,自己此時健壯如牛的身體與一袖浮香。香是朝華的,姑娘從腰封處摸出了一個香葉子遞與他,一沾這香,他的衣服便頃刻幹了。而最令他無法解釋的是,昨天自己險些命喪滔滔江水,連同那血蝙蝠一道被捲了去,今天他弄丟了血蝙蝠,換回了一個姑娘。還是一個一言不合便牽著他袖子的姑娘。

——而此人曾扯著他跳了江。這是二人回到豐城城牆根下不久之後他才想起來的事。他落水後被涼水嗆得蒙了,回來的時候又被一路青山綠水繞暈了,竟忘了問這個問題。即便當時情急,那姑娘被左拉右拽進退維谷,然而分明有一萬種方式應對的困局,她最後硬拽著他跳江是幾個意思?但君子不算事後帳,此時看那姑娘神色自若毫無悔意,甚至看樣子對眾人落腳之處甚是瞭然,他竟有些不好意思問。

而諸如“姑娘在下已經好全多謝姑娘救命之恩若無他事改日再敘我等還有要事實在不便款待”一類的說辭,在朝華朝眾人打了招呼,又自顧自問賣花的大娘買了一隻絹花,再坦坦問店小二要了些茶點連同一壺豐城鐵觀音的時候,他更有些說不出口。要說這豐城的鐵觀音真是凡品中的凡品,他看著氤氳晃開的茶湯,想,味太淡,不醇,喝了同沒喝一個樣。

思索間,三杯茶下肚,而朝華同他們在客棧大堂裡已然消磨了半柱香的時間。

“這粥熬得太乾,不鮮;你讓一讓,讓我來。”黑衣的姑娘不由分說拉著小二走到了後廚,小二從未遇見過這種客人,亦被她繞得蒙了。等熱粥再端上來的時候,天色已近黃昏,而那幾碗被她折騰了不知道多少道的粥,按照明汐的話來評價:還不如不折騰呢,這都結塊了。三人在臨衍二人的房裡悠然喝粥,以粥半茶,非常奇怪。這恍若老友相見的氛圍更為奇怪,臨衍瞥了明汐一眼,後者回了他一眼,然君子之道,斷不能問諸如“姑娘你為何還不回家”這般令人難堪的問題。

朝華似是看出二人心聲,莞爾道:“不著急,我再等一等。”

明汐點點頭:“那……那敢問姑娘何方人士?”

“……”師弟這一問,則還不如不問。

朝華也不在意,道:“四海為家,天涯即是家——不急,你們若還不夠吃,我還能再炒兩個菜。”

還好北鏡一時半會兒還沒回來,明汐想。不然依著師姐的性子,定要扯著這姑娘批判一番——這般喪心病狂的廚藝和對廚藝工作的熱情是怎樣協調的?然二位少俠生怕怠慢了人家,也生怕怠慢了君子道的慢悠悠的閒心,臨衍咳了一聲,道:“昨日遭了變故,想來門裡眾人還在著急,姑娘若有他事,不如等……”話音未落,只見北鏡一個急慌慌地衝進了門,後頭跟著的北訣笨手笨腳跌跌撞撞,險些又被門檻絆了個跟頭。當初懷君長老是怎麼收的這人進門?

“師兄!剛聽師姐說你回來了我們……”北訣瞥了一眼朝華,張了張口。北鏡亦看了一眼朝華,滿腹狐疑,心中警鈴大作,滿心不自在。昨日那驚鴻一箭甚是漂亮,那繞指的銀絲也是漂亮,然而漂亮女人素來信不得。

“昨日讓你們受驚了,不好意思。”朝華招來小二,又給二位一人呈了一碗粥,道:“我並無惡意,只是想著送了他回來,順道也來見一見各位。嘗一嘗,粥還是熱的。”這一個“順道”,一句“見一見”,頗有老一輩向小一輩問詢功課進度的從容與慈祥,北鏡一面聽著,心下暗暗不爽。這人反反覆覆行事不合邏輯,到底要做甚?

“不要緊,沒關係!”北訣忙擺手道:“我們沒什麼特別好看的。”言罷還當真喝了一口這來路不明的食物,砸了咂嘴,道:“……是不是熬糊了?”

北鏡瞪了這不爭氣的師弟一眼,朝朝華行禮道:“昨日多謝。請問姑娘……?”

“我叫朝華,蓬萊人士,修的散仙,師從北海南燻真人,兩年前四方聞道會的時候師父曾帶我去瞻仰過貴方寶地。今年開春時我聽聞豐城裡糟了妖,遂來查探,一來便遇了林墨白。我看他修為不淺,便順勢化作侍女待在他的身邊。我所知道的東西並不比你們知道的多,那化形了的打更人我也是昨夜才知道,至於化形了的老道士……林墨白同他有些許私交,再多的事,我也不曉得了。”

——編,接著編。北鏡心下嗤笑一聲,心道,哪有這般的巧事?又是章小姐的穗子,又是林墨白的侍女,北海南燻真人的劍法她卻是見過的,人家修的飄逸輕靈之道,哪有這姑娘昨日出手時摧枯拉朽的氣勢?若是這番託詞頂著初見時那張帶疤的臉,說話還稍微有些可信度。一念至此又瞪了一眼臨衍等人,男人,男人,修道都修到狗肚子裡去了。

“你也有這花。”朝華卻對她的心下輾轉全然不知,指著北鏡胸前那一朵緋色絹花道:“簪在頭上好看,這顏色甚是雅緻。”這一說,北鏡唰地紅了半張臉,旋即眯了眯眼,對朝華此人更是不待見。我簪在何處幹你何事?要你來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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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若還有想問我的,我們吃點東西慢慢說可好?”

北鏡聞言,冷笑了一聲。當真會扯熟。

朝華所知之事並不比林墨白多多少。章小姐與二丫是在早春的時候定下計劃的,朝華那時候還是林墨白的侍女,而林墨白此狐狸本性不改,一邊喜歡化作翩翩公子藏在君悅樓後院瞧姐姐們嬉笑打鬧,一邊也喜歡化作白毛狐狸逗深閨大小姐開心,兩頭不誤,可謂逍遙。那時二丫不曉得他的真身,只道這白毛畜生靈得很,時常喂他些剩飯剩菜,朝華便是那時候同二丫有過幾面之緣。

林墨白曾託朝華轉手二丫送了章小姐幾張字畫,幾首酸詩。要說大家閨秀私相受了男人來路不明的好意可謂是德行有虧,然而章小姐不收倒不只是因為德行之故,大概是因為林墨白寫的太過靡豔而俗氣之至,人家不稀得要,一來二去,這所謂“好意”便被二丫私自留了幾張。這些事卻是朝華私自揣測,不能實打實地當真:二丫留了他的酸詩,此物卻不知為何流轉到了三夫人的手上。三夫人性優柔,養著個無法無天的小混蛋又沒個著落,一來二去,兩廂對眼,她便給了他一個穗子。

這事他本人一直諱莫如深,朝華心知不說破,閣樓裡賣豆腐的王婆婆倒是一清二楚。

“所以白毛狐狸藉著自己左右逢源的手段,先哄著假道士拿了兩個孩子的生辰……”

“三個孩子,”朝華道:“三夫人將章譽銘的生辰偷偷加塞給了林墨白,許是求大師給自己的兒子卜一卦。這事林墨白同我說過,他被三夫人求得急了,那道士卻是發了一頓火。”

北訣奇了:“林墨白一個外人男子,他到底是怎麼同章家三夫人有這些許淵源的?”話音才落,朝華輕咳了一聲,面色古怪。臨衍看了她一眼,看破不說破——一個騷氣逼人的翩然白衣公子,一個新寡的美豔婦人,林墨白住在慈安寺旁邊,三夫人老往慈安寺禮佛,你說兩人能有什麼淵源?

北鏡挑了挑眉:“他先拿到了人家孩子的生辰八字,再依著不知是誰人的指點盯上了二小姐,藉著二丫之力,攛掇個深閨大小姐同自己的女工換了衣服,將其哄了出來。這一番輾轉究竟是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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