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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如墜冰窟 (1 / 2)

到了後半夜,密集的敲門之聲把朝華擾得心下生躁。他二人一夜未眠,臨衍守在後院一言不發,她守在前院的連排棺材堆裡,看他一言不發,便也只得不發一言。此敲門之聲來得甚不是時候,朝華怒氣攻心,右手握劍,只想著若是不速之客,一劍砍死省時省力,她方一開門,便見了門外一臉血的季瑤。

許硯之也是一臉血,他一邊摸臉,身後還站了個人。此人一襲青衫,儒雅難當,唯一美中不足之處便是那空了一半的左手袖。朝華大驚失色,忙將三人迎入莊子裡,許硯之長喘了幾口氣,閃了閃額頭道:“我的乖,方才這位仁兄與身穿黑衣的一群人一通亂打,差點嚇死我。”

這位仁兄所指便是陸輕舟。那身穿黑衣的一群人,季瑤也描述不出他們的來路,只道陸輕舟才一進門,一來便是一身血汙,兩人被嚇了一跳,還沒緩過神,便又見了一群人殺上門來。

二人手忙腳亂,與陸輕舟一道反糊了那些人一臉血汙。陸輕舟似是沾了酒,神情萎靡之際,嚷了半宿臨衍的名字,二人沒有辦法,這才將他扛了過來。原來四人一前一後,朝華二人在途中遇了些許偏誤,這才義莊中落座沒多久,許硯之二人便接踵而至。當真是巧。

待幾人七手八腳將陸輕舟抬到義莊的主廳之中安置好,臨衍姍姍來遲,見了他,詫異非常。陸輕舟神思恍惚,抬頭見臨衍,擺了擺手,又擺了擺手令旁的幾人先出去:“我來是想同你說一件要事。”他一頓,又指著朝華,道:“懷君同我提起過你。他方才走得太急,走到一半方才想起要給你一件東西,你且拿好。”陸輕舟自袖中掏出一封沾血的信,朝華滿心狐疑地接了,便聽臨衍道:“既如此,你們便先出去吧。”

他翻遍了正廳上下,廳裡除了兩口黑沉沉的棺材,連半碗水都不曾見得。陸輕舟神色困頓,酒氣沖天,臨衍見之驚奇,才在他面前坐下,便聽他道:“你門中明素青長老要往西海收一大妖,說是想借此重振天樞門之聲望。你可願趕在他前頭,打他個措手不及?”

另一邊,朝華拿了懷君的信,背靠木門小心翼翼張開。信是鳳弈寫的,想來此信先傳到了天樞門,這才落到了懷君手上。信中略微提了幾件神界舊事,又連著嘰嘰歪歪寫了大半幅情話,最後他才道:“那小寒山之上的陸輕舟有一日晷,東君探過,此為神界舊物無誤。東君自渡魂以來,成日沒有精神,我見之憂心,沒有辦法,只得帶他往長鳴山小住。若你還想找我,只管傳信長鳴山。”朝華眉頭深皺,往主廳一探,廳裡談話之聲輕小,自陸輕舟進了房,二人連燈都不曾點。這又是鬧的哪一齣?

她左右四顧,許硯之二人早不知跑到了何處,天階月色涼如水,她背靠著正廳的白牆,目之所及,前院裡盡是棺材與清越的蟲鳴之聲。朝華貓下身,偷偷往廳裡窗戶下一蹲,便聽臨衍道:“如此說來,這攔路劫持之人有兩波,其一為一夥道士,他們口口聲聲,迫您與之合作——前輩可知他們站哪邊?”

陸輕舟道:“看修為路數,或為太和觀,或為天樞門,說不好。”

臨衍聽“天樞門”三字,沉默片刻,陸輕舟又道:“第二夥人當是妖魔無誤。他們想迫我交出昔年先師手上的日晷,我好容易將他們打發走,思來想去,卻也實在不知道他們要那東西有何用。”

朝華聽得心頭惴惴,輾轉難安,臨衍又問:“他們又怎知那日晷在您的手上?”

蟬鳴之聲越發吵得人心頭躁鬱。朝華聽了片刻,不得其法,貓身又往一個沉黑木棺材壁上一靠。她抱著膝蓋,百無聊賴,眼看夜空如水,義莊中落針可聞,連一口一口的沉黑木棺材都不那麼滲人,一邊瞎想,她一邊緩緩閉上了眼,不知不覺竟這般睡去。

第二日長風破曉,許硯之拍了拍朝華的肩。她迷迷糊糊睜開眼,許硯之道:“我的小姑奶奶你就這樣睡了一夜當心著涼。”朝華支著痠痛的脖子左右一擰,一擰皆是沉痛。“臨衍呢?”她問。

“早不知何處去了,昨夜就不見了蹤影。他同那仁兄說要去西海捉什麼妖怪,我方才還納悶……誒?朝華姑娘你跑什麼?”

朝華怎能不跑。她強忍一身痠痛與晨間清冷,一路上氣不接下氣,待往義莊外的小路上跑了好大一截放才想起來,若二人乘馬車昨夜出發,此時怕早出了祁門鎮。她越想越氣,氣不打一處來,怎的昨日他一通火莫名其妙,今日莫名其妙竟一走了之?他若實在氣急攻心,或吵或打一架都情有可原,這撒丫子就跑,又是幾個意思?

陸輕舟與臨衍恰正在祁門鎮燕子丘外的茶莊裡喝茶,茶還沒喝幾口,朝華一馬當先,手提司命便殺了過來。

倚湄公子期期艾艾,戰戰兢兢,一方小小的茶莊這便又遭了秧。

“你這莫名其妙,不告而別,到底是幾個意思?!”

臨衍一口熱茶嗆得莫名其妙,他站起身,朝陸輕舟告了個罪,淡淡道:“你這一言不合便拿劍迫我,又是幾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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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何時拿劍迫你?”

“那你先下又在作甚?”

眼看而人你來我往爭不出個所以然,陸輕舟輕撫額角,宿醉未醒,道:“這位小姑娘你火氣忒足,我拉他往西海一去,一去又不是不回來,你動輒喊打喊殺,也太……”他一邊唸叨,緩緩抬起眼,待將朝華打量了片刻,又打量了片刻,一驚。“等等,你不是那個……?!”

他目瞪口呆,左右四顧,看了看朝華又看了看臨衍,只覺一腔倫常道德盡被二人踩得碎成了渣。此一眼不忍直視,朝華忍了許久,此時見臨衍也偏過頭,她終於忍無可忍無需再忍,遂冷笑一聲,對陸輕舟道:“把你的勞什子怨言統統給我嚥下去,我所做之事,由不得他人置喙。”

“……你這般口吻,又是否有些過分?”臨衍眉頭深皺,越皺便越令朝華心慌。她從未如今天這般感到心慌,正如她方才施追蹤之術,一路山水褪去,暖陽春日,她捏訣狂奔而來,一路的青山鳥鳴便都化作了竹籃打水的一場繁夢。

她也從未這般切骨地體味到,原來臨衍此人,當真會離她而去。

“你即刻同我回去。”朝華長劍在手,外強中乾,行霸道之言,做蠻不講理之事。臨衍深感不可置信,看著她搖了搖頭,道:“你還講不講道理?”

朝華軟了些許,猶豫片刻,道:“若你同我回去,我便……”

“你便將我當做籠中之鳥豢養起來麼?”臨衍也顧不得長輩在場,朝前幾步,拉著朝華的手腕便往門外拖。朝華眼看就要落下淚,臨衍將她往院中一丟。朝華還欲再辯,臨衍拽著她的手腕將她往影壁上一推,道:“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你到底還講不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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